， 一周之后。

“老爷子的状况已经不行了，凌思思可能就这几天就要动手。”秦西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好，我知道了，我今天就动身。”宁君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坐在软椅上发呆，他回想着，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处理完的。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这是在他的律师事务所里，现在时间是凌晨五点不到，这个时候，会是谁找上门来？

为了掩人耳目，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这个时候又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在办公室里？

宁君昊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枪。

“哥哥，是我。”

居然是宁少城的声音传了过来。大概是听到房间里没有反应，宁少城轻声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少城？”宁君昊惊讶，宁少城怎么这个点跑过来了？而且，凌思思之前加强了戒备，他有是怎么从锦华逃出来的？

“嗯。”宁少城回答道。

听出宁少城的声音，宁君昊就放下心来。“进来吧。”他说道。

于是宁少城就打开门进来了。

宁君昊也干脆拧亮了办公室的灯。就开这一小会应该也不太要紧，他实在不太习惯在黑暗中跟宁少城谈话。

宁少城脸色苍白，神情虚弱，下巴上面还有青色胡茬，连眼眶下都有黑眼圈了。宁君昊可从来都不记得宁少城什么时候会把自己折腾得这么不修边幅过。

“啧，怎么搞的。”宁君昊挑了挑眉，“凌思思就是这么虐待你的？”

“别提了。”宁少城声音飘忽，对于最近几天软禁生活实在不想提，“好不简单才逃了出来，”他看了看时间，“大概还有几个小时，等天亮了，他们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说着他就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办公室的里间。

宁君昊也跟了过去，笑了笑，“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个时候还跑出来见我。”

宁少城怨愤地瞪了宁君昊一眼，“我还不是担心你会出事。不说了，让我先好好休息会。”只见他三下两下踢掉了鞋子，扒拉开外套，就钻进了被窝里。

“那你先休息会，有事情我们待会再说。”宁君昊给他整理好被子，然后又关上了灯，于是办公室里就重新陷入了黑暗。

宁少城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房间笼罩在淡蓝色的光晕之中。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宁君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支着下巴，像是在打盹。

这个时候，凌思思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吧？他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凌思思暴跳如雷的模样。

“哥哥。”他轻声叫道。

宁君昊一向浅眠，一听到响动就醒了。

“睡醒了？”

“嗯。”宁少城揉了揉眼睛，然后就开始洗漱整理，还从衣柜里拿了套宁君昊的衣服出来穿。

“你这里还真的一应俱全啊。”宁少城说着，很快就把自己重新弄得人模狗样了。

“凌思思估计很快就要杀到我这里来了。”宁君昊不紧不慢地说，“你准备怎么办？跟我一起走？还是跟她一起回去。”他支着下巴，神情有些倦怠。

宁少城一颗一颗地扣着衬衣纽扣，修长的手指苍白的如玉石一般，“要是我也走了，那她恐怕真会发了疯的。而且——”他抬头看着宁君昊，“我在的话好歹还有个人能送爸爸最后一程。”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了下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妈妈’——凌思思——是个什么样的人？”宁君昊开口道，宁少城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拉住了他，然后亲自给他扣好散开的袖口，又把衬衣下摆整理好。

“怎么瘦了这么多。”还随口说了句。他记得宁少城跟他身材差不多，衣服的大小也基本可以通用。

宁少城沉默地低头看着宁君昊给自己整理衣服，过了半晌，才说道：“我知道，”声音艰涩，宁少城很少会有觉得这么难开口的时候，“哥哥，我都知道。”他将空闲的手伸过去扶住了宁君昊的肩膀。

宁君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有些颓然地放开了宁少城，“那你，怎么还要坚持站在他那一边？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把你当我的亲弟弟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光明正大地不顾凌思思的想法，站到我身边来——”他抬起头，看着这张和自己颇为神似的脸，“——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

又是沉默，他们对视着，像是在相互揣测，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隐秘的交流。

他们仿佛隔着时光，回到了那个阴冷黑暗的丛林之中，彼此都是伤痕累累，身心疲惫，但是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也曾相依为命过。也曾，与死神赛跑过。

宁少城轻声笑了。此时太阳已经隐约出现在了云层之中，房间里也跟着明亮了许多，有淡金色的光束从窗台那里的透明玻璃透了进来，宁少城眉眼温顺，黑发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褐色的光，苍白的肤色简直像是透明一般。

看着宁少城，宁君昊心里涌出一种微妙的感情，他总觉得，这样的宁少城好像下一秒就要在那阳光中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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