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筹谋
上京皇宫。
晏双看着耶律亚根喝完了药，心里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国君的身子，近来已经调养好许多了。”他将药碗收好，鞠了一礼。
“是你照料得好。”耶律亚根对他很是满意，“你们几人之中，数你最像你师父。”
晏双摇头，“臣不过是早入门几年，比师弟师妹们多听了几年师父的教诲而已。若是真要论及聪颖，自然还是小师弟最有资质。”
“你也听说了？”耶律亚根的目光顿时如两道烛火一般射了过去，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下来。
晏双自然知道。
刚刚那最后一句话，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深想，也没有特别要提及梁含笑的意思，可到了耶律亚根这里，倒是正好给了个转移话题的开端。
晏双听到耶律亚根这么问话，顿时心道不妙。
“医者仁心，不问国度。师父从前时常这样教导我们，逐明心善，不忍看着有人受苦，才出手相救。”
晏双按捺着心底的慌张，尽量沉稳地说着，为了稳住耶律亚根，他不得已将伍彦搬了出来。
耶律亚根根本不为所动，冷笑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晏双壮着胆子说：“臣也是看着逐明长大的，他心思单纯，只想在医术上能有建树。”
“心思单纯？”耶律亚根哼了一声，“那你只怕是还没有朕了解他！”
晏双赶忙将头又压低一分，不再多话。
耶律亚根看了他半晌，摆摆手道：“算了，与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下去吧。”
“是。”晏双如释重负，带着已经干枯的药碗快速离开。
耶律亚根撑着头静坐了片刻，忽然对空无一人的大殿喊道：“出来。”
一个鬼魅般顶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不知从何处闪现出来。
“国君。”
“如何了？”
人影道：“国君恕罪，今日的消息还未到。”
耶律亚根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在宽慰自己，说道：“不怕，他若是还不回来，朕自然还有办法。你出去之后，记得让外面盯紧些。”
“是！”人影应下，又道：“栾川的消息传来了，霍木格已经暗自笼络了南宫长阳阁，国君，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耶律亚根想到自己那第三子，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朕心里有数，不用你提醒。上次你说的崔氏旧宅里的密室，他们现在打开了吗？”
人影道：“还不曾。听说那间密室有机关布防，一旦打开的方式错了，机关就会射出暗箭，已经有不少人折损在里面了。”
耶律亚根微微颔首，“知道了。”
人影等了片刻，没见他再有其他吩咐，于是主动说道：“国君，自从上次在蜀地的事情后，三殿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
耶律亚根勐然朝他看了过去，人影并不胆怯，而是继续道：“既然国君早有这样的打算，那么三殿下迟早是要知道的。我们虽是国君的影子，见不得强光，可为了防患于未然，国君还是得早作打算。”
殿内沉寂半会后，耶律亚根站起身，慢慢地朝他走来。
“毒蛛该操心的事情不是这些，你僭越了。”
黑色的斗篷往下压了压，人影明显低下了头。
耶律亚根看了他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没有那么肃然了，“你与他师兄弟一场，这些，朕早就考虑过了。算了，你先下去吧。”
“是。”人影往旁一闪，立刻就没了踪影。
耶律亚根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喉间咳嗽几声后，定定地望向外面出起神来。
这批死士，是他藏在袖中的一把暗针。若非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让这批人露于天光之下的。偏偏耶律设不知好歹急于求成，竟然在蜀地就让他们露了光。打草惊蛇之后，为了防止瀚冰宗突然反扑，耶律亚根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而耶律敦……
他想了想，喊人道：“传三皇子来一趟。”
宫墙一隅，斗篷人影现出身来，问着早就候在此处的一名下属：“耶律昭那边，今日是什么情况？他到哪里了？”
“最晚申时就能抵达上京。”
“好。”
“还有，我们探清楚了，与他同行的还有白谦文。”
人影没有说话，而是回首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停留的宫殿，方对下属道：“你继续让人盯着耶律昭的动向，若有异况再告诉我。”
下属应声离开，人影看看左右，这才揭开了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一张容貌不俗的脸来。他顺着墙角下的一条小路慢慢地通过，等到再次拐上大街时，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哟，今天的糕不错，刚出锅的吧？”
“这草兽编得真是精巧。”
“镯子不错，老桑，你哪儿弄来这么好的货？”
“哎，这珊瑚的成色不错。”
这条街的两旁挤满了商贩，他几乎是挨个问了一遍，商贩们纷纷笑着应和，卖珊瑚钗子的还高声问他：“贺兰公子好眼力，要不来一个？正好可以送给夫人戴。”
“行啊。”他一手付钱，随便从摊子上拿了一只。
买卖之后，他沿路再走，继续与左右寒暄。
一条街渐渐地走到头，喧嚣与吵嚷也被留在了身后，前方是街尾，也是瀚冰宗的所在。他看着那道出入过无数次的大门以及高檐下牌匾上的“瀚冰宗”三个字，平静地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先问看门的人：“大师兄今日有信回来吗？”
“还没有。”看门人说完，看他有些担忧之色，又道：“阿坤，你若真是关心得紧，大可跟宗主和长老们说一声，再去栾川不就行了？”
“不了，人多反而添乱。”
贺兰坤跨过门槛进去，才走了一步，便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刚买的珊瑚钗子扔给看门人，“顺路买的，我留着也是无用，不如给你了。你家中有个丫头吧？”
看门人接来一看，随之喜道：“多谢了。”
贺兰坤笑了笑，道：“对了，有件事问你。”
看门人问：“什么事？”
贺兰坤压低了声音道：“松林托我问问燕王府的状况，他身份尴尬，不便直接出面。”
看门人懂得，也小声道：“虽然折腾了几日，但那小王爷似乎没什么大碍。”
“行。”贺兰坤点点头，这一刻忽然开始期待梁含笑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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