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宁安

三人在白氏镖局门口，看着钱十三驱马渐远。

“接下来呢？”段通问他们俩，“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消息，陪内子养身。”白逸行微微扬唇说道。

段通在他胳膊上一抽，斜眼道：“你还没完没了了！”

梁含笑纵然听得耳垂发红，却也忍不住笑了笑。

白逸行逗他玩够了，稍稍正色道：“东里系昨日传来了消息，广陵暂且稳住了。虽然还找不到彻底根除藜艾的法子，但是他们至少有办法将毒控制下来。”

段通咂咂舌，“不愧是毒宗的人，果然不同凡响。笑笑，那你好好在晚枫居静养就行，我看上京那劳什子地方，你也不用回去了，反正回去了也没什么人。”

气氛忽然就低沉起来。

“你们怎么了？”段通看他俩整齐地淡下了笑容，又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白逸行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你还是别开口了。”

梁含笑听到段通说的那句“反正回去了也没什么人”，心里一瞬间顿感凄凉。

他在上京的确什么都没有了，回去之后也是受制于人。回想当初被耶律图尔赫护在身后的无忧岁月，他只觉得鼻间酸胀，马上就能落下泪来。

白逸行默默地在袖子下牵住了他的手，却什么也没有说。

“你就是那位救了广陵的辽国王爷吗？”

有个挎着篮子的老妇忽然走到梁含笑身边问了这么一句。

梁含笑还没反应过来，老妇就将篮子递了过去，笑吟吟道：“我兄弟一家都在广陵，若不是有你，只怕他们都活不成了。这是我自家院子里长的一些菜，刚摘的，正新鲜着。我们无以为报，只能送这点东西了。”

“不不不。”梁含笑适才的悲悯情绪立刻散去，他将篮子推了过去，自己也后退一步，摇头道：“我其实并没有做太多事情，这些东西不能收。”

“收着吧。”老妇将篮子硬塞给给他，“王爷，你是个好人呐。”

梁含笑发色瞩目，老妇的举止言语又格外引人关注，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不一会儿便群聚般地围了上来。

“听说他就是在关键时候去广陵救人的那位辽国王爷。”

“就是他？看着好生年轻！”

“我听人说，他是辽国国师，就是凤凰寨那个谁……谁的关门弟子。凤凰寨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世代的医家，自然是见多识广！”

“可他的头发怎会全白？”

“中毒。不过要不是因为他身中奇毒，又如何救得了广陵的百姓。”

“诶？这又是怎么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王爷以自身的血作为药引，活生生地拿自己来救人呐！”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梁含笑怕待久了不好，拉着白逸行小声道：“咱们赶紧回去吧。”

谁知他们刚要走，便被百姓们拦了下来，带头的一名男子对梁含笑道：“王爷心善，我们替广陵的百姓多谢你！”

梁含笑谦虚一笑：“医家本职，不足挂齿。”

“要的要的！”人群中又有人喊话，继而学着方才那位老妇的模样送来了一对平安结，“王爷，我这摊子上只有这个了。这一对平安结就送给你了，望你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一人带头，全员效仿。

梁含笑最后是在段通的帮忙下，与白逸行一起仓皇离开的。

他长这么大，还没受到过这么多人的崇敬。这一路虽然跑得有些狼藉，但临近栖霞山时，他心里忽然觉得一片开阔。

“我从前从未觉得，行医救人是这样一件天大的善事。”

白逸行笑道：“可不是嘛，我们笑笑不是善人，还有谁能是善人？”

梁含笑心中畅快至极，拉着他继续快走，“东里系虽然用药将毒控制了下来，但毕竟还未根除，我也得抓紧了，至少不能落后他太远。”

白逸行原先还挺喜欢这样静静地在一旁陪着他试药，可是现在看多了，他就觉得无趣起来，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终于看厌了？”梁含笑听到动静，抽空瞟了他一眼。

白逸行不想承认，于是信口胡诌：“今天太阳好，正适合睡觉。”

梁含笑“嗯”了一声，“那你睡吧，我不走。”

“光不走就行了？”白逸行凑过去道，“你陪我一起睡吧。”

“我又不觉得困。”

“不困也过来陪我。”

梁含笑于是被他拽到了床边，两人一卧一坐，目光对视。

外间阳光正好，自窗棱间跳跃进来时，将整个屋子都镀上了一层暖意。

“我想象过与你这样。”梁含笑目光柔和，在白逸行的手指上吻了一下，“山中无岁月，逍遥似神仙。”

白逸行没来由地说：“那就等你将上京的事情解决完。”

梁含笑身上一僵，嘴角的笑意也显得违和了几分。

他就知道这事瞒不住白逸行。

白逸行问：“字条里说了什么？”

适才在江宁，梁含笑被人群围住时，有人悄无声息地塞了什么东西给他。

梁含笑的手指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他垂下眼睫，并不说话。

“是上京的事？”白逸行一猜便知，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他的拳头。

“嗯。”

白逸行问：“上京出什么事了？”

梁含笑道：“爹爹不在了，燕王的名位就落到了耶律刺回的长子头上。前几日，国君在宫中赐宴，那孩子回府之后，上吐下泻折腾了好几日，好歹是保住了命。”

白逸行微忿，“他竟连孩子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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