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账簿
梁含笑再一次来慎王府时，风守烟规矩了不少，恭恭敬敬地将他当做主子对待。
“有件事，得让你出一趟远门。”
风守烟一听他又要动作，顿时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跃跃欲试，“殿下但说无妨。”
梁含笑先递了一张折叠了好几下的纸过去，道：“这个方子，想办法让人知道是从武家流出来的。”他说完，又给了风守烟一封信，“还有这个，你也散播出去，最好先让八大派的几位宗主知道……就从南宫开始吧，洛邑离大辽最近，可以省些时间。”
风守烟大致能猜中信的内容，但他不懂医，也看不懂方子的作用，问道：“我想多问一句，这方子是？”
梁含笑道：“长生药的配方。”
风守烟在愣住那么短暂的一会儿后，旋即大喜，“真是长生药？”
梁含笑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自然不是真的，不过是在寻常的壮身药中，又多添了几味药而已。”
风守烟眼中的欣喜登时就消退了许多，喃喃道：“也是，即便是有长生药，也不能便宜了这帮杂种。”
梁含笑道：“既然都清楚了，那就抓紧去办吧。”
风守烟却有些迟疑。
梁含笑问：“怎么？我还有什么地方没说清楚？”
“不是。”风守烟摇头，将心里惦记的事问了出来，“殿下对长生药和转生药的研制，怎么样了？”
梁含笑什么都没说，只给了他一个寒凉的眼神。
风守烟突然想到好几年前，霍木格提醒过他的一句话。
耶律昭不是个好惹之人。
他对着梁含笑的这个眼神，又想到慎王殿下这段时日以来的态度和做法，终于明白了霍木格的意思。
“殿下放心，我这就去。”风守烟立刻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梁含笑也收回了目光，道：“我的马车就在外面，我送你出城。”
风守烟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梁含笑走在前面，出府之后就要上车，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王爷！王爷！”
他顺着声音一看，只见有个小老头招手朝他跑来，背上还背着一个竹兜。
梁含笑打量他一番，没什么印象，问道：“您是？”
“是我啊王爷！”小老头激动地看着他，“我，老卷头，你不记得了？”
梁含笑想了片刻，但确实没什么印象。
老卷头跺跺脚，急道：“王爷你救过我啊！当年我替人去瀚冰宗送信，结果险些被那个人毒死，是王爷你救的我啊！”
风守烟听着这段旧事，背嵴骨都是一僵。他看着这个几乎要手舞足蹈的老头，眼中布上了一层杀意。
梁含笑终于记了起来，面露笑容道：“原来是您啊。”
老卷头看着他，担心得起了满脸褶子，问道：“当初听说你在陈唐失踪，我们都好生难受。王爷，你还好吧？年纪轻轻的，这头发怎么就成了这样？”
梁含笑莞尔，“没什么，因病所致，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老卷头道：“痊愈就好，我这些年，日日都在给王爷烧香呐。还好你现在平安回来了，还封了亲王，否则这世上就少了一尊菩萨啊！”
“菩萨？”梁含笑的笑容微微凝住。
“可不就是嘛。”老卷头笑呵呵道，“菩萨不都是大慈大悲吗？听说王爷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万民厦，事事亲力亲为，这不就是大慈大悲的救世菩萨吗？”
梁含笑有些失神。
老卷头将背上的竹兜摘下来给他，“当年我身无分文，万民厦也没有问我要一个铜板。所以这几年啊，我四处在替万民厦收着草药。这三个月，我一直都在天鹊山，昨日才回来。这些，是我从天鹊山采的一些药，都是晒好了可以直接用的，本来是要送去万民厦的，可巧就在这里遇上王爷了，正好。”
梁含笑抓起一把看了看，对他笑道：“您有心了。”
老卷头也跟着笑，忽然注意到了他身旁的风守烟。
骤然之间，他心跳加快，立刻拉住梁含笑往这边走了几步，低声问：“王爷，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啊？”
梁含笑道：“家奴而已，怎么了？”
“是他！”老卷头拽着梁含笑的衣袍，吓得冷汗直冒，“我认得他的眼睛，他就是当年让我去瀚冰宗送信的那个人！”
梁含笑紧张地屏住了气息。
这件事风守烟对他说过，但他没想到老卷头还能将人认出来。
“王爷，我不会认错人。”老卷头还在说着，“这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一点，快把他赶走，报官！”
“您冷静一下。”梁含笑赶紧安抚住他，“这是我留在大辽外面的眼线，五年前，他还没来过上京呢，您怕是认错人了。”
梁含笑说完，火速地给风守烟使了个眼色。
“我认错了？”老卷头将信将疑，又看了风守烟一眼。他这次再瞧，只见那人笑容和善，与方才完全不同。
“主子，怎么了？”风守烟挺直了身板走过来。
老卷头此时又觉得他与之前不像了。
梁含笑道：“您来了年纪，往后就不要跑那么远去采药了。这些，我就谢过了。”
老卷头呐呐地点点头，又朝风守烟看了几眼。
梁含笑又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您老回去吧，路上当心。”
风守烟跟着上了马车，在驱行一段路程后，说道：“殿下，他记得我的样子。”
“不许动他。”梁含笑话中的意思不容抗拒。
“为什么不能动？”风守烟看着他，“就因为他说了殿下两句好话，殿下你就心软了？”
梁含笑闭着眼睛，背靠着车厢的软枕静休，“你说我与你是一路人，但其实不是。我与你最大的差别就是，我不会像你那样滥杀无辜。但是——”
他突然睁眼，冷视着风守烟道：“如果有人敢触我的逆鳞，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风守烟闯荡江湖多年，头一次体会到“威压”二字的厉害。
梁含笑盯着他，像是毒蛇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只要放出毒牙，就能将目标一击毙命。
这种感觉毛骨悚然，风守烟忽然觉得背上起了细小的颤栗，心中意外地发慌。
“不过你放心。”梁含笑觉得这样的警示已经够了，于是慢慢地垂下眼睫，不再看他，“那个老头，我会让人看着的。总之，你若是敢随意动作，我不介意将你扔出去，反正我浑身是毒，你若是不服，大可来与我撕咬。不过最后活下来的是谁，那就说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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