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索恩
白逸行得知燕王薨去的消息时，已是半月之后。他首要想到的是，梁含笑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伤痛。
他回到晚枫居已经有几日了，只可惜他紧赶慢赶，还是没有遇到白邈行。
论道大会结束后，白邈行就寻了个借口单独行动，根本没有与众人一起回晚枫居。
白逸行扑了个空。
他没有办法，只好告知白氏镖局的大小分局和各路探师，让他们一定要多多注意江湖的动向，若是碰到了白邈行，一定要将他截下。
然而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始终没有任何有关白邈行的下落。
白逸行再也坐不住了，决定以探师的身份亲自去找人。
他先来向白允烈请示，还没跨进门槛，就听到钱十三在里面说道：“……如今这传言可谓是家喻户晓，宗主，你怎么看？”
“十三叔？”他脚下快了几步，看到钱十三时很是高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儿个刚到，我听说你回来找博文？”
“是啊。”白逸行笑答，又有些诧异，“你听谁说我回来找阿邈的？”
“逐明啊。”钱十三眨眨眼，“我到了蜀地后，顺道又走了一趟人镖，送几个受伤的瀚冰宗弟子去上京，然后就听说逐明真的没死，还回来了。我就想着，你不是找了他很久嘛，这可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就这么着，我专程去他府上找，谁知你们已经见过了，他就告诉我，说你有事要回来找博文。”
“你们已经见过了？”白逸行还没说话，一旁的白允烈就插了进来，对着他追问：“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白逸行只得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但他怕将风守烟抖出来会让白允烈心急，于是刻意将这一段抹了，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部分。
可钱十三与白允烈越听越是脸色沉重，白逸行意识到不对，问道：“怎么了？”
钱十三递了一封信给他，“你自己先看看。”
白逸行一目十行匆匆扫完，心里也逐渐描上了阴影，主动道：“这件事，我也觉得是他传的。”
钱十三想不通，“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白允烈看了儿子一眼，尽量平静着语气道：“只怕是要搅毁中原武林，为伍彦出一口气。”
“不，”白逸行摇头，立刻就洞悉了梁含笑的意图，“他只是在找人。”
钱十三问：“找什么人？”
白逸行道：“当年逼死伍彦前辈的全部在场之人。”
钱十三又不懂了，“若是这样，直接去问凤凰寨的伍寨主不就行了吗？”
“可若是他们不愿意说呢？”白逸行将信递还回去，道：“我陪笑笑去凤凰寨时，他就问过伍伯伯，可是伍伯伯不愿说。”
他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下一口长气，几乎能够感同身受，“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是不会拿伍彦前辈做文章的。”
丧师又丧父，梁含笑如今已经完全被仇恨蒙住了眼。
白逸行想到昔日那个乖乖巧巧的黑发少年，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去救他阻止他。
“爹爹，”白迎夏站在门外敲了敲，探进来半个身子，“凤凰寨的伍伯伯和伍二哥来了。”
白允烈与钱十三对视一眼后，先道：“我去看看。”
伍赫铭深居于凤凰寨已有五年。
都说这是个身处江湖之中、却又在世俗之外的地方。但是自从伍彦被逼死后，凤凰寨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淡出了江湖的视线。
伍赫铭闭门谢客，对前来求医问药的人一律不见，更是不许寨中的人走出湘西一步。
最初，有人拿医德指责他，可他充耳不闻，对此也不做任何的回应。后来时间长了，各门各派的人也就不再来凤凰寨白费口舌了。
谁都看出来了，他这是在无声地报复。
可是这一次，伍赫铭毫无征兆就来了，整个晚枫居都倍感惊讶。
“伍兄真是稀客。”白允烈寒暄一声，见他这么平静地看着自己，心中又觉不安。
“这是……谦文？”伍赫铭看到白逸行，不太确认地问了一声。
“是。”白逸行笑了笑，问道：“伍伯伯怎么来了？”
伍赫铭却问他：“逐明呢？”
白逸行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你不是与他在一起吗？”伍赫铭又问。
“伍兄，谦文他——”白允烈才说了几个字，伍赫铭就拦下他，“我只是问一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白逸行当然听出了伍赫铭话中的责问。
为什么会放任梁含笑传出令整个江湖都震惊的消息，为什么没有看住他。
白逸行心里苦得发涩，无从解释。
伍赫铭没有再追着他问，而是看向白允烈，开门见山道：“三十多年前，白家许了凤凰寨一个要求。不知这件事，白宗主还记不记得？”
白允烈道：“自然记得。”
“好！”伍赫铭重重地点头，“那么今日，还请白家还了这个恩德。”
凤凰寨一直推辞不要这个承诺，可是今天出人意料，伍赫铭竟然主动上门来提。
白允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旧诺还在，他只能问道：“不知伍兄想让白某做什么？”
伍赫铭道：“我要你不论如何，保逐明后半生安稳无忧。”
整个前厅的人都愣住了。
白允烈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有些为难道：“伍兄想必也听到近日的传闻了。这分明就是耶律昭刻意捏造，各大门派哪里会轻易放过他？”
伍赫铭并不理会，自顾自地对他一揖，“在下只此一愿，还望白宗主切勿推辞。”
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白迎夏忍不住道：“伍伯伯，您明知道中原与北域一直都小有摩擦。瀚冰宗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中原，辽国与陈唐也是正在战中。您听说耶律昭被加封二品慎王了吗？这种形势之下，谁沾上他，谁就是与中原、与陈唐相对立！而且他还传出长生药的消息，这分明就是不让中原好过！”
“夏夏！”白逸行立刻给她使眼色。
“别说了。”白允烈也看了她一眼，又对伍赫铭道：“伍兄，你这个要求，实在是为难白某了。”
伍赫铭闭上眼叹了一口气，“那便算了，只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爹，那咱们回去吧。”一直沉默不言的伍翔云扶着伍赫铭起身，“我们再想其他法子。”
“等等。”白逸行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白逸行问：“是不是只要保住他的性命，就算守了诺？”
伍赫铭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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