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父子
梁含笑仰看着牌坊上的“太子府”三个正楷,五指渐捏成拳。
良久之后,他一个人迈上那层层台阶,对守门之一说道:“烦请通报一声,耶律昭求见。若是太子殿下不得空,那么烦请再说,我这里,有一件太子殿下感兴趣的事情。”
两个守门人听到“耶律昭”三个字,目带震惊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梁含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怎么,没见过我也就算了,连这个名字也没听过?”
“不是不是。”其中一人忙不迭地进去报信了。
梁含笑转过身背对府门,能从这高阶上看到上京的半边荣华。上位者俯瞰着芸芸众生,旁人的生死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而貌若蝼蚁的平凡人,一辈子都只能匍匐于他们的脚下。
都说命由天定,事不由人,可他不信这个邪。
在重新面对太子府紧闭的大门时,梁含笑彻底地将心封住,只留冰冷的铠甲裹挟外身。
“郡王。”通报的守门人去而复返,请他进去,“太子殿下在正厅见您。”
“多谢。”梁含笑不咸不淡地扔下两个字,昂首挺胸跨入门槛。
侍从在前领路,梁含笑目不斜视,在看到那个半是熟悉的身形时,行礼问安:“见过太子殿下。”
“方才听那通传,孤还以为听错……”耶律设放下手中的杯盏刚刚抬头,便被梁含笑的模样惊住,问道:“你这——”
梁含笑摇摇头,笑得很淡,“我生了一场大病,伤了元气。”
耶律设指了指早就备好的椅子,示意他坐,又命人上茶,然后才颇似感慨地说道:“当日听闻你在陈唐出事,孤也是心焦得很。万幸你现在平安回来了,否则皇叔还不知是如何的伤心欲绝。”
梁含笑得体地笑了笑,“让殿下担心了。”
耶律设又问:“你既然无事,怎么也不寄个信回来?这五年,你究竟在哪里?”
梁含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该如何应对,他早就在心中排演了无数遍。
“怎么?”耶律设看他环顾左右,于是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了,才问:“什么事情,非得这般隐秘?”
“不是我有意如此,而是这地方非同小可。”梁含笑故作神秘,仅以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了“道非阙”三个字。
耶律设果然面色大变。
梁含笑写完之后,迅速地掏出帕子来擦了,笑说:“我病得很重,是在道非阙才捡回了这条命,否则哪里还有机会再见殿下?”
耶律设回过神,脸上不似方才那样轻松了,问道:“你没骗孤吧?”
梁含笑道:“这种事情,我骗殿下有什么用?”
耶律设轻轻地叩了叩桌面,道:“皇叔。”
梁含笑敛了敛笑意,道:“殿下既然知道我为何而来,那我也可以给殿下交个底。”
耶律设点头,“嗯,你说。”
梁含笑道:“道非阙的确有长生药。”
耶律设放松着的手臂忽然一僵,置于桌上的手指也极为轻微地颤了一下。
梁含笑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只不过这药很是珍贵,如今虽说是有了,但是缺少试药的人。为了报答道非阙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自告奋勇,吃过一颗。”
耶律设此时看他的目光都变了,“你说你……吃过长生药?”
“是。”梁含笑点着头,主动将手腕露了出来,“殿下若是不信,可以传几个御医来探我的脉,看是不是与常人有些差异。”
耶律设看他底气十足,说话之间也是气息匀称,不似说谎。
“探脉的事,日后再说也不迟。”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完全表露,这一点也正在梁含笑的预料之中。
“皇叔的事,其实并没有外面流传得那么厉害。”耶律设重新挂上笑脸,说道:“你们父子分隔了五年,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自当是要好好地吃一顿饭,说说话。”
他说到这里,又叹气一声,“阿刺的死虽说是个意外,但他若是活到今日,怕是也躲不过该有的惩戒。算了,不说他。”
梁含笑试着问了一声:“请问殿下,我何日才能见到父王?”
耶律设端起杯盏喝了一口,这一口茶水饮得极慢,像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
梁含笑垂下眼帘,心中在嘲讽之际,嘴上说道:“长生药是道非阙好几辈人的炼药成果,莫说是他们不愿意将药与药方透露给外人,即便是我,也是不希望被太多人所知晓。所以还请殿下为我保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耶律设笑了两声,“这是自然。”
梁含笑掏了一张方子出来示给他看,“殿下若是不嫌弃,可以先看看这个。这也是道非阙的一味药,是用来延年益寿的,虽然比不了长生药,但也比寻常的补药好。咱们北域地势偏了些,有好几种药草采不到,但其他地方倒不会没有。”
耶律设问:“你既然在道非阙过了五年,那必定与他们很是熟识。”
梁含笑道:“山民性情古怪,我也就认识那么一两个。殿下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找机会带他们来见见殿下。”
“这一南一北距离太远,你才回来,又怎么能这么快又让你出去?”耶律设说着,将桌上的方子收下了,“孤说了,皇叔只是受了牵连,最多也不过是教子无方。你不用担心,最多三日,你们父子便可相聚。”
梁含笑谢他一声,又说:“殿下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我就不再打搅了。”
耶律设略一点头,喊来侍从,“送乌古郡王出府。”
贺管家在外面等得心急火燎,一见梁含笑从门里出来,立刻迎了上去,问道:“郡王,怎么样了?”
梁含笑上了马车往后一靠,说了两个字:“成了。”
“真……真的?”贺管家将信将疑,又问:“郡王,你跟太子说什么了?太子愿意出面处理王爷的事?”
梁含笑道:“他说最多三日,我姑且就信吧。”
贺管家立刻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梁含笑看着他这模样,忍俊不禁,“贺伯,你不该谢我吗?”
“对对对。”贺管家连连点头,“还是郡王有法子啊,不过,郡王你究竟对太子说了什么?我听说王妃不知托人求了多少次,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没什么,不过是他想要什么,就先许给他什么。”梁含笑道。
贺管家一听就慌了,“郡王,你没许诺他什么不得了的条件吧?”
梁含笑道:“自然没有。不过往后走,有的是他求我的时候。今日我只是开了个口,并不算求,顶多,算是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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