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前缘
梁含笑被他问住了。
白逸行又道:“我们没有预知将来的能力,所以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便是后悔和愧疚,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太伯伯救你,就是想让你活下去,你若是觉得他命不该死,就更应该珍惜这条命,好好地替他活着。”
梁含笑把头埋入他的颈窝,失声痛哭。
白逸行揉着他的后背,轻声问:“还想让我当鳏夫吗?”
梁含笑摇着头,口中嘟嘟囔囔地听不真切说了什么。白逸行就这么抱着他,静静地温存片刻后,说道:“回去吧,再不回去,我怕阿邈要来找我了。”
“不了。”梁含笑拒绝,“我还是没脸见他们,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况且,大辽对陈唐开战,是拿我做的借口,我现在贸然出现,指不定让人怎么想。”
他说的倒是在理,白逸行一时没了主意。
“这样吧,”梁含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回去报个平安,我在村口等你。”
“不行。”白逸行哪里还敢单独留下他一个人。
“我不走,一定在村口等你。”梁含笑保证道。
“那你起个誓。”白逸行认真地说道,“如果你跑了,我就不得好死。”
“什么?”梁含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这种——”
“快点,就这么说。”白逸行强硬地拽起他的手,逼着梁含笑重述了一遍。
“你可真是够狠。”梁含笑心有余悸,暗暗地对上天说方才的誓言不作数。
白逸行牵着他往回走,漫不经心道:“如果不这样逼着你一点,你要是再跑了,我上哪里找去。”
梁含笑呐呐地不说话,白逸行又问:“那间农舍是怎么回事?另外那个人又是谁?”
“他……是我半路上结识的一个朋友。”梁含笑随口撒了一个谎,他还不敢让白逸行知道风守烟的存在。
“我在黔州城内,看到一个小孩留下了含笑花的图案。”白逸行看他一眼,“就是当初我画给你看的那朵。”
“一个小孩?”梁含笑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要出山历练的管童。
“我向他问及你的所在,他却迟迟不愿意说,后来我从他的衣着来猜,你许是在百越。”白逸行说这话时,牵手的力量又大了些,“如果今天遇不着你,我就该去百越走一趟了。你告诉我,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百越?”
梁含笑沉沉地“嗯”了一声,“我被东里系所救,在道非阙修养了五年。”
白逸行脚下顿住,惊问:“道非阙?”
饶是他如何猜想,也没想过梁含笑会身处道非阙。
“太伯伯给我挡了那致命的一箭,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被箭头伤着了。那上面涂了毒,若非是东里系相救,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梁含笑牵紧着他的手,讲述这些时,语气极为平淡。
“那你这头发……还能恢复吗?”白逸行绕了一缕他的白发,皱眉含忧。
“恢复不了了。”梁含笑看着他手中的头发,有些辛酸地笑了笑,“委屈你,年纪轻轻的,以后日日要对着一个白头翁。”
白逸行看得出他的强颜欢笑,那伤痛明明都在他的身上,可他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
“那……你中的毒,真的都解干净了吗?”白逸行不放心地又问。
“解干净了。”梁含笑笑答,只是在说完之后,迅速地敛下了眼睫。
“这个还是留给你。”白逸行解下腕上的琉璃额饰,说道:“你戴了十多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可五年前你刚把它给我,你就出了事。看来这东西是真的有灵,它得护佑你才行。”
“它也保护过你,在你与霍木格比试的时候。”梁含笑摇头,按住他的手,“再说了,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又拿回来的道理?”
“你与我还要分什么彼此吗?”白逸行坚持道,“听话,戴好。”
物归原主,琉璃额饰点缀在梁含笑的额头上,璀璨一如往昔。
白逸行心中终于落地了一块巨石,又说道:“我去过上京,也去过万民厦,还私下里联系过阿莱骨。我也是从他那里得知,耶律刺回为了那一根断指,一直对你怀恨在心。他听说了伍彦前辈的事,料想你一定会去凤凰寨,于是借着辽国太子的助力,找了一群杀手,提前守在各个路口围堵你。”
梁含笑早就从风守烟那里获悉了,因此只是平静地点头,“我猜到了。”
“前不久,他被人杀在了庭北营中,连首级都不知去向,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过了。”梁含笑继续平静地说着,“所以我才要先回一趟上京,我要去见爹爹。若不是黔州正好顺路,我也不会停留这几日。”
白逸行道:“等我与家里辞别,就与你一起去。”
梁含笑会心一笑,问他:“你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不是少宗主了?是因为外出找我的缘故吗?”
“不是。”白逸行想也没想就对他撒了谎,“伍彦前辈死得不明不白,我就去凤凰寨问了些实情。当时我就在想,不能让万陌海继续欺瞒江湖了。这些年我在外面,对外说是镖局的探师,实则是在私下里查取万陌海遗留的证据。自然,也顺带着找一找你。”
“哦——”梁含笑拖长了声音,“原来只是顺便找我,枉我还自以为是地愧疚了那么久,觉得对你不住。”
白逸行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略带不满道:“你还好意思找我兴师问罪?我原本早有妻室,还见过父母祖宗,也是让人眼红得很,可这五年下来,反倒让疏也他们占了先。我那小外甥嘉平今年都两岁了,疏也也有两个孩子了,还有,阿邈马上也要做父亲了。”
梁含笑摊摊手,哭笑不得,“就算你再怎么努力,我也生不出来啊。”
白逸行故意瞪他,“那就不说孩子。不过,你带走我妻,还蹉跎了我这么久,就不该有点什么表示?”
梁含笑于是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说:“不能再多了。”
“行,”白逸行啼笑皆非,没奈何地看着他,“记住了,今晚别哭。”
梁含笑忽然觉得颈椎一凉,忍不住提前哆嗦了一下。
白逸行抿着唇笑,把他定在前方的一棵树下,反复叮嘱:“记住,你可是发过誓的。如果敢跑——”
梁含笑捂住他的嘴,生怕他把后面的内容再说一遍,连连点头保证,“我真的不走。”
白逸行勉强放心,离开时一步三回头,见他真的老实待在原地,才敢大步往前走。
整个村子像是被匪徒劫掠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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