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惊闻
山下喧沸滔天，山上静如禅院。
张霁珩的院子闭门多日，今日终于有了些动静。
只是这动静太大，连一直守着白允烈休息的白邈行都惊动了。
“怎么了？”他闻声而来，只见莫与斌搀着张霁珩跪倒在院内，纪燕在一旁手足无措。
莫与斌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招手喊：“博文哥，你快来看看，张太伯伯不知怎的，忽然就喘不来气。”
张霁珩还能说话，只是气色不太好，他扶着白邈行的一只手臂，有些虚弱道：“没什么，不过是闭关无果，没有突破罢了。我略坐坐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
“只怕是冲关未成，又急火攻心。”白邈行推断着，又问莫与斌，“你对太伯伯说了什么吗？”
莫与斌一慌，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就一些江湖上的事……我没说别的，不是，就是近况。是太伯伯闭关之后的事，还有侯府……”
“行了行了。”白邈行止住他，马上吩咐纪燕，“你赶紧去山下找逐明，让他快来给太伯伯看看。”
纪燕不敢松懈，一路都是快跑，她慌慌张张到处张望，终于寻到了人。
“笑笑哥！”她顾不上其他人，只对梁含笑道，“快跟我走。”
“小燕子？”白迎夏诧异，“你找逐明哥干什么？”
白逸行一见着她，便有不好的直觉，也问：“小燕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父亲身体有异？”
“不是师父。”纪燕扯住梁含笑的胳膊就走，“张太伯伯出关了，可是看上去不太好，阿邈师兄让我来找笑笑哥。”
梁含笑一听张霁珩不太好，给白逸行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马上就跟着纪燕走了。
“太伯伯什么情况了？你先给我说说。”梁含笑健步如飞，走得比她还快。
纪燕道：“我不太清楚始末，只听莫师兄说，张太伯伯不知怎的，忽然就喘不来气。师父需要静养，我们没敢惊扰，只能让阿邈师兄来看。他说……他说张太伯伯冲关未成，又听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多半是急火攻心，郁气哽在心上了。”
她小跑着跟在梁含笑身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他摆摆手，“我、我走不动了，笑笑哥，你……你先走吧，赶、赶紧！”
“好，那你自己当心些。”梁含笑只能先走一步，他着急忙慌，直奔张霁珩的院子去，还未进门，便听到张霁珩说道：“阿邈，方才与斌对我说，笑笑是辽国的郡王？”
梁含笑脚下一晃，手掌忙扶住身侧的墙壁，一颗心被高高地提起。
“我疑心我听错了，阿邈，这是不是真的？”
像是白邈行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太伯伯，您没有听错。逐明他……是辽国燕王的儿子。”
张霁珩没有接话，院内寂静一片。
梁含笑背靠着墙壁，这一刻突入脑中的是白允烈那张平淡又不容拒绝的脸。
如果张霁珩也无法接纳他的辽人身份，那他……
“太伯伯，与斌应该把所有事情都跟您讲过了，您也觉得逐明本性不善吗？”片刻之后，他听到白邈行这么问着。
梁含笑的心又一次被紧紧地捏住，他仰起头来，妄图以这种方式能唿吸得更平顺些。
张霁珩轻轻地笑了一声，对白邈行道：“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见过不少的人了，是善是恶，我难道看不出来吗？笑笑是不是辽人，他又是谁的儿子，这些能算什么呢？”
梁含笑的眼睛顷刻间模煳起来，他对着墙壁那侧偏了偏头，听到张霁珩又说：“我年纪大了，可是这眼睛还没坏。恶者不习医，笑笑是不是本性良善，我心里清楚。”
白邈行道：“您能这么想，我们都很高兴。”
张霁珩问：“不是说去找他了吗？他人呢？怎么还没来？”
梁含笑触在墙壁上的手指轻轻地颤动，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脚步。
“太伯伯。”他竭力装作平静，跨进院子来对张霁珩笑道：“您出关了？我听纪师妹说，您不大舒服？”
张霁珩看了他好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我闭关多久了？笑笑，你看着像是长高了些。”
梁含笑鼻子一酸，强忍着笑道：“许是吧。”
他上前，搀住张霁珩的左臂，压着鼻间的哭腔道：“我给您看看脉。”
未几，他又换看了张霁珩的另一只手，方说：“太伯伯，您的心气不通。”
梁含笑知道他为何心气不通，可是却实在没脸说出来，只道：“我拟个方子，您按我说的来调理。”
张霁珩笑呵呵地应下，枯瘦的手牵住梁含笑，问他：“笑笑，谁欺负你了吗？说出来，太伯伯给你出气。”
“没有。”梁含笑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好，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张霁珩又是一笑，“对了，你记得多给我加些冰糖，药苦，我喝不得。”
梁含笑红着眼眶跟着笑了，“您还怕苦呢？”
张霁珩道：“既然能吃甜的，那为什么还要吃苦呢？”
白邈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这院子偌大，忽然就只剩了他们两人。
梁含笑听到这一句话，笑容淡了些许，问道：“您真的觉得，我不是别人口中的模样？”
张霁珩摇头，“眼见未必为实，又何况道听途说？况且阿逸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认准的人，绝不会有错。”
梁含笑初时还未反应过来，等到有所察觉，话已经问了出来：“您知道我与谦文……”
张霁珩笑道：“老妖怪一个了，如何会连你们这些小魔王的心性都看不出来？况且师父当初与王爷同处了那么多年，我日日看着，当然比寻常人更明白。”
梁含笑脸上一红，带着些埋怨道：“那您还一直不说。”
张霁珩则伺机问他：“阿逸没欺负你吧？”
梁含笑这下连耳朵都红了，他想到上午还与白逸行来过一次，愈发无从开口。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张霁珩爽朗地笑了两声，精气神已经好了许多，他拉着梁含笑在廊下坐了，道：“你来说一说，你这段时日的武功进展。”
此刻的栖霞山山脚张袂成阴。
万陌海骤然现身，木春派的人见到他宛若见着了大罗神仙，这一刻底气十足。
桑四娘薄笑两声，“万宗主原来也是舍得露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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