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毒蛛
梁含笑年纪不大,可当他揭露这场阴谋时,在场之中,无人再敢小瞧他。
段秉刚刚听到他的身份时,心中还存着诸多戒备,现在听到他这样说,顿时肃然起敬,连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梁含笑闭了闭眼,暂且放开耶律刺回,回身走到白允烈身前,抱拳一揖,“逐明隐瞒身份,确实不对,也没想到今日会有此等波折,还望白宗主见谅。”
他说完,又对段秉一拜,“惊扰侯爷寿宴,逐明自知无法弥补。至于作何处置,还请侯爷开口,但凡是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段秉立刻来扶他,刚要开口,又犹豫该如何称喊。
梁含笑猜出他所想,道:“晚辈远在异国,郡王头衔都是虚无,侯爷一如从前就好,不必特殊对待。”
段秉回想他方才所言,叹了口气,“你年纪轻轻,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全,真是难得。”
梁含笑淡淡一笑,“晚辈是个大夫,当然不希望看到战火燃起。”
耶律刺回一直愣愣地跪在原地,他的两只手臂都被梁含笑弄得脱臼,此时动弹不得,只有一张嘴还能说话。
他忽然疯笑了几声,笃定梁含笑只是吓唬他,并不会真的动手,于是又来了胆子呵斥道:“耶律昭,你少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他说完,又专门对段秉道:“我说侯爷,你可要擦亮眼睛看仔细了,耶律昭佛口蛇心,不是善类。”
梁含笑的面容再次一寒,走到他身前停下,“我是说过不会让你死在陈唐,可是断一条胳膊,少一条腿,总也能保住命不是?我说了今日要让你见见血,就绝不是戏言。”
耶律刺回拖着腿往后缩了缩,嘴里还在威胁:“耶律昭,你若是敢动我一分,我现在就咬断了舌头死在这里!”
梁含笑拔起匕首,闻之好笑地摇摇头,“你是太不了解我,还是太不了解你自己?即便要威胁我,至少也该找个更有理的借口。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手上一晃,指缝间就露出了三枚银针。耶律刺回一看到银针,舌头都打起了结,“你你你你别过来!”
“你不是嘴硬吗?怕我什么?”梁含笑将银针捏在手心,提着匕首逼近他,“身体之痛,我得让你清楚地感受一次,才好叫你长个教训。”
话音方落,梁含笑便单手捏住他的下颌,手指一叩,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跟着一挑,手起刃落,舞得飞快,没带半分犹豫地冲着他的右手而去。众人并未看清什么,只听到耶律刺回喉中溢出一丝沉闷的挣扎声,一道血光便从他的右手上溅了出来。
“啊。”叱罗兰捂住嘴叫了一声,她看得真真切切,梁含笑握着匕首,砍下了耶律刺回的右手小拇指。
那截手指残着血掉到一旁,梁含笑似是没有闻到血腥气,淡淡道:“你若再敢撒野,下次就不是断一根手指这么容易了。”
众人定睛只看一眼,便纷纷避开了视线。白允烈紧蹙着一双眉,目光随在梁含笑的脸上,盯着他看了许久。
“爹。”白邈行看出他有些不满,小声道:“逐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您……”
白允烈瞥了他一眼,白邈行立刻噤言,不敢再说。
耶律刺回嘴唇发白,可他两臂都被卸了,没法去捂住伤处,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哪里还有刚才那股嚣张跋扈的气焰。
梁含笑在他的腕部下了三针,用作止血,又将他脱臼的双臂装了回去。耶律刺回喘着粗气,怒瞪梁含笑,因下巴还处于脱臼的状态,说话含煳不清,“你……你给……我等……”
“等着?”梁含笑一扬匕首,上面还留着未干的血迹。
耶律刺回立刻住了口,梁含笑朝院子的入门处看去,本想招喊阿莱骨,可抬头看到的却是白逸行。
他微微愣住,余光看到自己手中染血的匕首,顿时心中一空,手指冰凉一片。
那拼命想被藏起来的一面,还是让他看到了。不光是他,还有这么多日以来相处甚佳的晚枫居众人。
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的梁含笑如梦初醒,他无助地拽紧了衣袍,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挽回自己之前的模样。
白逸行早就在站在这里了,他不光看到了全部,也听到了梁含笑说的每一个字。他的目光越了过去,看到整个晚枫居都是面色各异。
梁含笑隔着半个院子与他对视,心虚地避了避视线,这一刻忽然觉得与他相距甚远。
“阿——呃!阿……莱——”耶律刺回挺着酸麻的牙口嚎着,将梁含笑拉回了现实。阿莱骨听到动静,匆匆跑来,一见这情形,顿时呆住了,先看梁含笑,“二爷,这……”
“断了一根手指而已,死不了。”梁含笑心乱如麻,扯着耶律刺回的后领,一记手刀下去,直接将他给噼晕了。
阿莱骨麻利地从他手中接过耶律刺回,听他又说:“记好了,你得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跟前,在离开陈唐之前,他必须得活着。等离开了陈唐的地界,再替他把下巴按回去。”
“是。”阿莱骨将耶律刺回背起,却很担心梁含笑,迟疑道:“二爷您……”
“不必管我,赶紧走。”梁含笑垂眸道。
阿莱骨对他行了一礼,将耶律刺回往背上托了托,抓紧走了。
梁含笑落寞地低着头,用帕子拭干了匕首上的血,看到锋刃上映着他那对失神又慌措的眼。
事情看似已经落幕,唯有遗留在地上的那摊血以及不远处的断指还能证明方才发生过什么。宾客们议论纷纷,对梁含笑既好奇又畏惧,皆是若有若无地看着他。
不出半日,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江宁。梁含笑知道覆水难收,可他此刻也没有勇气面对任何人。
段秉当即着人清理现场,又忙着安抚宾客。霍木格见状,悄悄地带着其他几个人走了。
白逸行走到梁含笑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还是平日里的那副语气,“刚刚还伶牙俐齿得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一个人想什么呢?”
梁含笑叹了口气,问他:“我是不是不该这样?”
白逸行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事要是放在江湖,当真是再常见不过了。”
梁含笑道:“可那是建立在本性熟知的情况下。就像你,原本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觉得什么,但……我今天这样,与平常相差得太远了,我怕大家会……”
“不会。”白逸行道,“我保证。”
梁含笑将信将疑,“真的?”
白逸行背着人牵住他的手,点头道:“真的。”
“笑笑。”身后是段通在喊,梁含笑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来。
段通看在眼里,咳嗽一声,“不是别人,是我。你们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梁含笑不知道说什么,遂朝白逸行看去。
白逸行于是问段通:“你怎么过来了?”
段通道:“我就是来看看笑笑,你有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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