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弈斗
雨后初霁，绵延的高峰碧如翡翠新玉，百万里山峦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仿若仙境，出尘绝伦。
这是安南东北的十万大山。
莳良岭腹地，道非阙。
山坳深处，有炊烟冉冉而起，万陌海帮忙收拣着草药，听到屋内有人喊他：“万爷，吃饭了！”
“哎——”他长长地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
屋内简陋的餐桌上已经端上了热腾腾的饭菜，家主臧木招唿他坐下，边吃边道：“万爷，你要的那味毒，还差最后一味药材。那药啊，我昨日才在山里采到，最多再过三日，就能开始炼制了。”
万陌海点点头，“臧寨主辛苦，该有的报酬，都不会短了你的。”
臧木呵呵笑道：“我知道万爷重视，只是也不必亲自守着，我既然答应了万爷，就一定能顺利地将这毒送出去。”
万陌海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对了，”他想起一事来，问道：“之前，你说的那个一直与你唱反调的褚师然，现在还是常给你甩脸色吗？”
“他不服我管，我也就不去招惹不痛快。这么一算，我们也有大半年没有来往过了。”臧木道。
万陌海放下筷子，叹气道：“说起来，我也有一个死对头，他眼下对我是步步紧逼。”
臧木看得开，反是安慰他：“人活一世，哪能没个对家的。”
万陌海道：“有件事，我想问问臧寨主你。”
臧木道：“万爷直说便是。”
万陌海问道：“停尸水这东西，有人专门问起过吗？”
臧木摇头，“没有人问过我有关这药的事情，但停尸水在我们这里极为常见，用处也很广。”
万陌海皱了眉，“就是说，你们道非阙的任何一户都有停尸水？”
“是的。”臧木道，“许多毒，我们都是从毒虫毒蛇身上所获。有时候，这些毒物用不完，以停尸水来保证腐化是最好的办法。”
“我再问你一件事。”万陌海又问，“这停尸水，可以保证死物多久不腐？”
臧木道：“几十、上百年都是可行的。”
万陌海愣住，他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有人用停尸水来泡人的尸体吗？”
“我们许多人都是这么做的。”臧木如实说道，“万爷也知道，我们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转生药和永生药的研制，所以必须有用来做试验的尸体。”
莳良岭山脚，伍彦仰看云雾缭绕的山峰顶尖，舒缓了一口气：“四十年不见，这座峰倒还是一如过往。”
伍赫铭有些担心，“这么多年了，保不准道非阙又搬了地方。”
“即便是搬了，总会有些旧日的痕迹。”伍彦道。
此次随他二人来的是伍赫铭的长子伍翔文，他问：“师伯，咱们现在上山吗？”
伍彦点头，“此时进山，天黑之前就能抵达。”
“可是……师伯，”伍翔文又问，“道非阙的人会接纳我们吗？”
“这倒是不用担心。”伍赫铭对他道，“东里系都说如今的道非阙只要拿出一定的条件就能办事，那么只要我们给足了东西，就不怕没有住处。”
伍彦寻了根竹竿探路，走在最前面，交代伍翔文：“听东里系的意思，道非阙如今已是四分五裂，待会儿到了以后，你不要随便开口，一切都听我的。”
“是。”伍翔文应道。
“还有，”伍彦这次是对伍赫铭说的，“我考虑了一路，你到时候不妨直接说明身份。”
伍赫铭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好。”
三人遂朝大山深处徐徐而入。
万陌海听完臧木所说，再问：“这些用停尸水泡着的尸体，都放在什么地方？”
臧木道：“各家都有地窖，只要保证周围干燥，都能用来停放尸体。”
他说完，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万爷似乎对停尸水格外上心？”
万陌海笑了笑，道：“只是没曾想过，这世上还有这种奇特的药水，道非阙果然不比寻常。”
臧木摇摇头，“其实真要说起来，停尸水并非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这是褚师师叔当年从外面带来的。至于究竟是从何而来，事到如今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褚师？”万陌海心有所疑，“那褚师然……”
“不错。”臧木道，“褚师然正是褚师师叔的小儿子。当年，褚师师叔带回停尸水后，并未对任何人提起，还是后来，他那长子无意间说漏了嘴，才让人知道了这药水的存在。可即便如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愿意对任何人透露出药水的配方。直到临去前，他才让褚师然将停尸水的配比药材说了出来。”
万陌海的心跳逐渐加快，在臧木短暂的言语里，他想到的是老君山上，伍赫铭公然说出口的那些话。
听他当时的语气，分明是知道停尸水的存在。
“那外面有人知道吗？”万陌海心中一紧，连声调都跟着提高了些许，“我是说，除了你们道非阙的人，山下……也就是这大山之外，还有人知道停尸水的用处吗？”
“万宗主不觉得这话可笑吗？”
回答他的声音从屋外来，万陌海在听到第一个字时，脸上就是一白。
“万爷？”臧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干脆起身来，想去外面看看是谁来了。
“天大地大，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上万宗主。”风守烟负手而来，对不明所以的臧木轻轻一点头，“臧寨主，不好意思，借你的地方与老熟人说说话。”
臧木一看是他，识趣地答应，“风爷随意。”
万陌海坐在原处，手脚难安，额上的青筋微微暴起。
“相识一场，你还在崔涛的事情上卖给我那么大一个人情，现在难得再逢，怎么不说话了？”风守烟跨步进来，很自然地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想如何？”万陌海静静心，迎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我想如何？”风守烟觉得好笑，“难道这话不是我来问你？苏、大、人？”
万陌海冷哼一声，“十二年了，你还想用这个来胁迫我？”
风守烟鼓鼓掌，道：“好算计啊苏大人，你敢自曝身份，当真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万陌海淡淡道：“拜你所赐，不得已而为之。”
风守烟冷笑：“好一个拜我所赐。你怎么不说，是你背信弃义在前？我身为堂主，自觉待你不薄。”
“薄不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万陌海顿了顿，问他：“你究竟想怎样？”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