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霂救了我，这事情不大不小，老段晚上回来，见了白霂之后，这第一件事情便是查看我的情况，确认我无恙之后，这第二件事情，便是在我这一处打听白霂的生辰八字。

晚饭，老爹亲自下厨，留了白霂合着他身后那个小厮在家吃，席间二人谈笑风生，似乎很是投缘。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老段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心满意足地送走了白霂。

“丫头呀，你今年多大了呀？”回到饭桌上，老段笑眯眯地问我。

我面无表情地回：“不知道。”

老段却是不在意，依旧乐呵呵的，“你今年十六岁，该是嫁人的年纪了！”

我正往嘴里扒饭，因这一句话，实在是有些扒不下去了。

眼前的饭菜瞬间索然无味，尤其是见着老段那一双充满期望的眼睛。

在这个时刻，我该如何与老段解释吃人做饭以及云泥之别这俩成语的意思呢？我想了好一会儿，用我认为最为通俗易懂的话与老段解释：“白公子那样的身份地位，是我们高攀不起的！”

老段“啊”了一声，似乎很不能理解，“不同我家一样，同是商贾之家，怎么这话说的这么酸，什么叫高攀不起？我段家虽不是家财万贯，也不穷呀！”

我没好气地撇了一眼老段，“老爹，你看上人家好青年的同时，麻烦先打听打听清楚，人家到底是个如何的身世家庭。天上的龙可不是地上的蛟，凤凰跟麻雀一起玩，它还是一只大凤凰！这样的凤凰，我可嫁不起！”

痛快地说完了想说了话，我拿了个鸡爪子离了席。留老段一个人在那一处摸后脑勺，看来，他是真不知道那白霂的身世。

姓氏为白，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除了皇家平民之中没几个白姓之家。且那白霂被章家人奉为座上宾，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不一般。还有，那白霂之上的一股子风流贵气，也不仅仅是有钱可以培养出来的。

白霂，又是七公子，想一想，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是如今的祁王，白霂礼。

白霂礼其人，传闻之中九龙夺嫡之中最不显眼的一位。性子软弱，内向怕人，不能说无能，但确实办不得如何的大事。

不过这人同传闻之中说的那样，似乎不大一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副风流自悠然的模样，哪里是那个胆小的皇子。要不是刚才无意之中瞥见那小厮身上的令牌，我怕是不能将他与皇室七皇子联系在一起，还真是要一直这样糊涂下去了。

白霂礼其人，可不如他的名字一般循礼守矩。我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表面虽看起来亲近人的很，城府却是深的很。无论如何，我已经打定主意，与这样的一个人，少接触些，于自己还有老爹，都好。深宫之中出来的人，堪比从战场活着回来的那些人，功夫虽不见得多么了不得，可这心机城府，却是我等普通人比不得的。

可越是想躲什么，越是来什么.

翌日一大早，家里便有人登门拜访，不是别人，正是白霂礼。

身后还站了一大长串子的人，约莫百十人，人人脚边都有一只大箱子，穿着喜庆的红色衣服，为首的一个，是个肥胖的婆子，头上裹着红头巾，手里拿着红蒲扇。

这架势，这排场，我即便不看话本子，也鲜少下山，也知道这个是求亲来了。

老段在我前面，被这场面惊了一惊，险些站不住。

回头幽幽问我：“丫头，快掐一掐我，爹爹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呵了一声，“好哇！”

手上一用力，老段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四周众人被这突来的一声弄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老爹感知到了疼，知道这不是梦，脸上顿时笑颜如花，冲着那一行人解释：“乡下老儿没见过世面，故而被这场面惊了一惊。”

老段痛快地迎了上去，与那白霂礼开始说着什么，那媒婆则是到了我的面前。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发问：“不知段小姐中意如何的公子？”可不等我回答，她只顾自继续说着：“可不管中意如何的公子，都抵不上我们白公子这般英俊风流，才华横溢·····”

我再也听不下去，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彻底离开前，我听见老段用一种十分抱歉的口吻说着：“实在是抱歉，小女这般的不懂礼，还望白公子不要介怀！”

介怀，介怀个屁啊！其实我很想将老段打一顿，但如今我是段长安，他是段长安的老爹，如此这般，实在是有些下不了手。

我在廊下的藤椅上吃了一上午的糕，终于，等来了老段。

老段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放下糕，拍了拍手坐起来，笑着问他：“如何，将你姑娘卖出去了么？”

老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买卖不好做，买卖没做成。”

我好奇了，“这是如何回事？你不是中意这个女婿么？”

老段叹了一口气，眼中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竟然是皇家的人，我竟也没有瞧出来。”

“皇家之人怎么了？达官显贵那可是，老爹你竟然生生错过了这样的好机会。”我装作一无所知地反问。

老段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皇家的人，不行。你去那样的地方，不行。”

只可惜了这样的少年，生在了皇家。

这是老段去厨房给我做饭之前，感叹的最后一句话。

中午吃的是油淋茄子加清炒黄瓜，老段还露了一手做了个红烧肉。

一顿饭吃得我是心满意足，吃完便想去午睡。反正如今成衣坊关门大吉，也不需要我这个看店的。

老段却停不下来，他还要去进货。

于是吃完饭，老段赶着马车便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我关好门窗，以免招来梁上君子。

其实梁上君子这人，真不是关好门窗就能防的了的。

傅慎行是何时来的，我不知道。只是一睁眼，便见着他了。

你来做什么？我心里是这样想着，嘴里不自觉地便是说出了口。

傅慎行未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可怜。

可怜？我离歌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收起你那一副嘴脸，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一张假面。说吧，你来是想做什么？如今我身上是一颗散金丹都没有了，若是因这个来，就请回吧！”

“离歌，你何必用这样的话伤我？你明知道······”

我打断他的话，“我不是门主大人心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门主大人心中所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本姑娘午睡。”

“陆元跟我一起来了，我让他接你回去。你的身子如今这样，没有千年玄冰，硬撑着对你没有丝毫的好处。看你如今的脸色，那火烈之毒光凭你自己，是压制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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