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带人找到林子里祁明泽描述的地方,再到河边找到从河和祁明泽的时候,那帮匪徒刚走。他们最终是自己放弃的,因为从河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那片石头,还是不肯放开怀里的女人。
匪徒中有人动了恻隐之心,阻止了掏枪的人。十恶不赦的人也会有敬畏之心,这种为了护着女人可以舍命的娘们儿,或许是可敬的。
好在这些亡命徒的丧心病狂里还存有一丝英雄情节,只是还没能等这帮人翻过这座山赶上他们的大部队就被缉毒.警察给生擒了。
这帮人个个背着死刑案底,能让这样的人起怜悯心真算奇迹。
河滩上,有人在搬开压在他身上的人,祁明泽看到了苏以的脸。由于苏以的搬动,祁明泽也受了牵扯,因为从河的手臂还扣着他。
从河的人已然昏厥。
苏以一直在喊从河,或许他听到了,先前死扣着不放的手臂蓦地落下,还无力地荡了一荡。
从河被人从身上剥开,祁明泽整个身体一轻,他想站起来,但腿不听使唤,他踉跄了一步,被一双胳膊托住。是林未,他在说些什么,祁明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身上的裤子湿了大半,因为他先前站在齐腰的水里和那帮人对峙。他好言相求了,以死相挟了,但毫无用处。那一瞬间他再也想不到自救的法子。
祁明泽先是经历了这一番生死考量,又经历了从河的以死相护。他知道从河所承受的拳脚,他的血又染了他一身。祁明泽被林未领着走没两步也跟着晕厥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祁明泽看到的是一片干净的白,有个护士模样的女人凑过来,问他感觉怎么样,他点了下头。护士好像对他的回应并不再乎,立刻就转身离开了,随即就有医生进来,也只是做一些常规检查,很快人就都离开了。
医生消失,苏以便出现了。
祁明泽从床头挣起来,问苏以从河。从河当然伤的不轻,苏以没有一点隐瞒,也不体恤祁明泽的心情,一一如实告知。
如果祁明泽会担心,还是让他多担心些的好。这俩人要是能凭着这次的共患难合好如初,别再折腾了,那从河这次的重伤也算是好事一桩。否则就凭从河平日那样三天两头的折腾,绝不会比这些皮肉重伤来得轻松。
从河身上多处骨折,浑身上下没有多少好的皮肉,他失血太多,在重症监护输血,不能探望。苏以是没有一点吝啬的将从河的伤情加以描述,发现祁明泽神情越发凝重,才说了些好的,说好歹没有伤及内脏,下午就能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苏以又顺带说了些题外话,告诉了老爷子和冯高立在一块,说了三叔的事,说这次他们算是彻底栽了。昨天夜里三叔已经被逮捕,武龙在抓捕过程中中枪当场毙命,他们那一帮人也全部落网。说林未他们没能追上他们是因为被警方抓了,今早才洗脱与那帮人的关系,被律师带出来,所以没能及时跟上他们。
苏以总算是好心的,祁明泽早不想听这些,但也耐着性子听完。苏以离开没几分钟,护士进来取了他手上的输液管,留置针头还留在手背上。
没人管他了,祁明泽从窄小的病床上下来。
从护士偏暗的肤色,别扭的口音,祁明泽知道他们还在缅甸。
祁明泽想去看看从河,苏以说现在不能探望,他自己从病房出来找。他以为能找到,但是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他又发烧了,连骨头缝都在发冷,他原路返回,最后躺上病床,昏昏沉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通恶梦惊醒。
梦中,从河满身是血,有人告诉他从河这是没救了。他不信会这样,泪流满面,很痛苦。阿森不知从何而来,笑着告诉他这不正好么,从河这人就是个坏蛋,就是个祸源。现在他没了,这样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回滨城了。从河跟从河催他快走,再不走就误了飞机了。
梦里的事夹七缠八的,唯一清楚的只是他从头到尾都在流泪。
醒来,祁明泽心惊着从床上下了地,他不仅发烧,还一夜未睡,整个眼睛都在发红,头也昏的厉害。他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床头的水壶,引来了护士。
祁明泽纤瘦的身体撑着件宽大的病号服无措的站在床前,一张脸苍白的利害,吓的护士以为他身体有哪不舒服,结果护士还没问他,他倒先问清楚了从河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祁明泽自己从病房里出来。
心跳一刻快似一刻,梦中的情境挥之不去。
祁明泽腿脚发着软,他手指撑着墙壁,急急的往前走。不知是墙壁凉还是他的手指凉,他手上开始止不住的哆嗦。找到了护士所说的那间重症监护室,撑着到了一道探视玻璃窗边,往里瞧去。
房间中央有张病床,病床周围都是各种仪器,病床上看不到人,一条白色的被子从床头盖至床尾。
祁明泽收回落在玻璃上的手指,捏了捏眼角。不是他眼睛花,那病床上确实除了一条从床头盖到床尾的被子,什么也没有。
一口气噎上喉咙,上去不,下不来,祁明泽手指摁上心口。他从窗口边退开,仰脸,反复确认门上的字。没有找错地方,分明没有找错地方。
一大串眼泪从眼角落下。
祁明泽没了思考的能力,浑身上下凉透,就浑身上下都开始发颤。看进病室里的眼睛被眼眶里的泪水模糊,他一手握着心口,一手竖在身侧。
他说不清在伤心些什么。
从河,从河,从河……
他只是在心里叫着这个名字。
他不会感激他护着他。
不会感激他的!
祁明泽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扭曲,塌陷。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他只会恨他,只会恨他!
竖在身侧的手蓦地被什么一碰,祁明泽打了个冷颤。
“小明,”一个无力的娘们儿声音传来。
祁明泽神思回笼,手一缩,却被什么缠的更紧,是一股绵软却坚韧的力量在缠着他。祁明泽眨了下眼,眼泪挤落眼眶,视线重回清明,他侧身。不知何时重症室的门已经打开了,他的跟前是一张被医生推着的病床,而病床上的人不正是从河么。
从河已经醒来,正是他在缠着祁明泽的手。
几名医护人员将从河送进早安排好的病房,从河早松了祁明泽的手。祁明泽像一根被绑了线的木偶,一路跟着,只是被医护人员远远撇在后边。
他一路追,倒是原路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边。
从河的病房就在祁明泽那间的隔壁,这自然是苏以爬进了从河的脑子做的安排。
气温不冷,还有些热,但医院的走廊里有种清冷感。祁明泽自己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安安静静的抱着自己的手臂,将头枕着凉凉的墙壁,最后医护人员全部离开,苏以出来。
“董事长想见您。”
祁明泽将目光落上苏以的脸,苏以扯出一个诚肯的笑。苏以替他推开门,病房里已经没有旁人,从河半靠在床头,他身上很繁杂。
病房门从背后合上。经济落后,就什么条件都落后,门发出咿呀的声音。
祁明泽将视线从门上收回,再转过脸来,从河已经将手上的输液管从手背上拔了,腿脚放下了地。他一边胳膊上打着石膏缠着绷带,他无法穿的整齐的病服里也是绷带缠身。
他个子高,这样走来,真像个移动的布料架子。
在祁明泽的手足无措中,从河已经急切又摇摇欲坠的走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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