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鲜血,墓土与恐惧的气味。
不会错的,这是属于恶鬼的味道。
为什么她的身上,会带着这些气味?
她明明是个人类。
富冈义勇将刀鞘合的工整,抬头望向优娜。
刚归家的女人醉醺醺的,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踏上了玄关;胡乱攀着的手,险些打翻了放置在架上的花瓶。她那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以一枚发卡固定;而那修长又白皙的脖颈上,则有着一朵梅花似的印子。
……那是什么?鬼留下的伤口吗?
富冈义勇很困惑。
他从没见过这种形态的伤痕,看起来像淤青,但也像是什么东西一直压着肌肤、血液不流通所导致的。但如果她本人不觉得有异,想必这伤痕也不痛不痒,并无大碍吧。
“夫人,请小心一些。”诚先生已经搀着酒醉的女人穿过了玄关,又对下仆招呼道,“快点,去煮一碗热的茶水来。”
富冈义勇不是个多话的人,见她醉的不省人事,便没有在此刻多问。
夜色渐静,这一晚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次日的清晨,富冈义勇起了身。虽昨夜平安无事,但他对那属于恶鬼的气味却始终有些疑虑。于是,他穿过庭院,走向了宇髄的夫人所居住的客房。
他记得这条路,也记得这里有一棵悬挂着千秋的紫藤花树。
果然,没几步后,印象中的那棵树出现了。破损的秋千已经被诚先生派人收拾掉了,只余两条麻绳系在树枝上,孤零零地晃悠着。
义勇看一眼系绳,面不改色地走过了它。
这一片庭院中的紫藤花,开得格外丰密。纳户紫色的花穗,犹如一帘一帘的波浪,在风中摇曳着。义勇撩起被风吹落的花枝,便见到一侧的水腰纸门大敞,宇髄的夫人正坐在被团之中,侧身望着庭院的景色。
也许是因一夜宿醉,她的面颊略显淡白;身着寝衣,只在双肩上披着常盘色的羽织御寒。鸦色的长发垂落如瀑,一直散落至腰际。
看起来是酒醒了,已没有那副省事不清的模样了;不过,瞧她那双蹙着的眉,应该正处于宿醉后的头疼之中吧。
她注意到了来客,便坐着虚虚欠了下身子:“水柱阁下,早上好。”
“酒醒了吗?”富冈义勇的面色很冷淡,“昨天晚上,你去做了什么?”
优娜用食指搓着太阳穴的位置,回答道:“去买了点东西,顺道喝了些酒。喝多了,有些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是我昨天冒犯了您吗?抱歉。”
“没有。”义勇说着,侧开了视线。
她没有冒犯他,只是娇艳地笑着,说了一声“富冈先生,晚上好”。
那种笑容和语气,不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该有的,更像是在请人近前一步,更靠近她。
“你的身上,有鬼的气味。”义勇垂下眸光,语气冷淡,“不要在晚上离开这里;
街市上擦肩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潜藏在人群里的鬼。”
她是宇髄的夫人,定然知道“鬼”这种东西的存在。对方若有异样,她应当早就察觉了,不会仍旧如此放松地喝酒直至大醉。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这只恶鬼相当聪明,将自己藏在了普通人中——或者是卖酒的商人,或者是街头的报童,或者是她遇见的某个路人。
“啊……这样吗?”她果然露出惊讶的神色,捂住了唇角,说,“谢谢你,水柱阁下,我会注意的。”
“嗯。”富冈义勇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既然街上有鬼的存在,他就不能坐视不理。现在是白天,恶鬼会藏起来,恰是问询情报的好机会。不妨现在出去向镇民问问近来的异样吧。
富冈义勇离开了紫藤花之家。
///
遗憾的是,在街上询问一番后,义勇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恶鬼的食物便是人类,如果某个地方存在鬼的话,死伤与失踪就是必然的。可这里既没有异样,也没有人失踪。
一整个下午过去后,富冈义勇并没有收获。最终,他在路边靠着墙停下了,目光注视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
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很正常,扛着油和米的男人,骑马的旅人,三两聚在一起、包着头巾做帮工的妇人,都维持着这座城镇平常的模样。
忽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飘落在脚边的一份报纸。在这座镇上,识字的人并不多;报纸这样的东西,远不如井边妇人们声色俱全的八卦来的吸引人。他弯腰捡起报纸,一眼就看到上头刊登的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
麝香间祗侯亲眷宇喜多氏
女性;二十代;背丈X尺X寸;重X贯
订婚式间行踪不明
……
“……宇喜多氏?”他蹙眉,喃喃地念道。
宇髄的夫人,就是这个姓氏吧。
背长与体重也对应的上,是巧合吗?
他将报纸叠起,收入了口袋之中。
回到紫藤花之家的时候,已将近黄昏之时。夕阳余晖自天际沉沉压下,将庭院的紫藤都染上了一片乌金之色。
“您回来了,水柱阁下,”诚先生来为他开门,“马上就是晚餐的时候了,今天的饭菜是宇喜多夫人特制的,您要来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她做的?”
“是的。”诚先生摸了摸后脑勺,“说是昨天喝醉后给人添了麻烦,很过意不去,才特地做了一餐饭来赔罪。有新子小鳍鱼,看起来味道很不错。啊,对了!还有豆沙包!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新奇的东西呢。”
“……”听到这个名词,义勇蹙了眉,“她也吃那个啊。”
“也?”诚先生对他的用词有些不解。
“没什么。”富冈义勇侧过了身,“我回房间吃饭。送过来就行了。”
“好的。”诚先生应下了。
富冈义勇穿过玄关,身体的影子从纸
门间掠过。他想起炼狱杏寿郎偶尔会从便当盒里拿出豆沙包来——说实话,这种从西洋传来的糕点,并不是很流行。至少在整个鬼杀队,只有杏寿郎会对这种食物如此热衷。恋柱似乎也喜欢吃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豆沙包并不在其中。
据说,是杏寿郎老家的弟弟很喜欢吃,所以经常放在他的便当盒里。
///
富冈义勇不来和大家一起用餐,诚先生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那位水柱阁下的神情,总是如此的冷淡又遥远,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好接触。如果他坐在了饭桌的席位上,免不了将这间屋子都冻结成冰吧。
宇喜多夫人便完全不同了。她不仅外表昳丽而高贵,性格也很柔善。她亲自下厨做的这一餐饭,相当的对人胃口。
饭罢,这位美丽的夫人便对诚先生说:“我要出门买东西和喝酒,和昨天一样。”
“今天也要吗?”诚先生有些担心,“可是,水柱阁下说,镇上可能潜藏着恶鬼……”
“没事的。”她露出了安慰的笑容,“要说镇上有鬼的话,这个世界上哪里没有鬼呢?但人类可不能因噎废食了。别担心,我会在前半夜回来的。”
诚先生为难了一下,便答应了。他虽然是紫藤花之家的担当者,但也只是个被豪族雇佣的下仆罢了,是没资格阻拦各位住客的行动的。
于是,诚先生将她送至门前,目送着她身着菖蒲纹和服的纤丽身影慢慢消失在夜幕之下的人群中。
///
被夜色所笼罩的城镇,与昨夜所见没几分差别。
优娜的视线掠过街道,百无聊赖地站着。水井边有两个孩童,手持羽毛板拍着毽子。飞起的毽羽是用雀毛做的,短而亮,在孩童的手心里飞来飞去。
“在看什么?”她的身后传来教宗阁下的声音。
“在看孩子们玩耍。”她说着,侧过身去,便瞧见童磨手持折扇,从巷子的阴影中步出。他凑近了优娜,用金色的锋利折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笑说,“你很听话地出来见我了呢。果然,你在思念着我。”
优娜:……
就你那技术?
还不是怕你没事情做跑出去大开杀戒!这儿到处都是人,吃自助餐是不是特别方便?
心里嘲笑归嘲笑,但她绝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她笑眼一弯,嫣然地笑起来,说:“说实话——偶尔和教宗阁下一起喝酒,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我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想让教宗阁下答应。”
“嗯?怎样的请求呢?满足信徒的心愿,可是我的责任啊。”
“我可是个很贪心的女人。”她合上双目,语气诚恳,“对金钱也好,对爱情也好,对信仰也好,都很贪心。”
“喔噢,这很正常嘛。”童磨笑着说,“怎么?是不想我去其他女人的身边吗?”
“差不多吧。”她说着,笑容愈发娇艳,“如果今夜,教宗阁下想要我来陪你玩的话,那您
的目光也只能看着我,而不能再去做别的事情了哦。”
夜色溶溶,赤色的灯笼透出暧昧的银朱色泽,为女子白皙的面颊染上一片独属于夜晚的胭脂。原本高洁而美丽、令人不敢玷污的美色,也在此刻显露出些许的妖异来。
那就是贪婪的颜色吗?童磨的眸光轻轻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玩具。; “那是当然的呀~”他摊开手,很和蔼地承诺,“如果有你陪着我的话,什么别的事情,我都没心思去做了~”
优娜听了他的话,满意了,说:“您可要记得自己的承诺。除了陪我喝酒,可不准做多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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