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地牢，这是云扬从未见过的地方。

他曾问过那个小侍卫，“那些人做了错事，所以被父皇关入地牢里吗？”

“并非所有人都错了。”

云扬又问：“地牢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认错后父皇会原谅他们将他们放出来吗？”

“殿下，您不必知晓这些污秽之物。”

不必知晓么？

可如今，我便站在这大牢前，心里忐忑与不安，担心不知何时就会被扔进去。

晏无青履行了承诺，第二日清晨他便将云扬带到了地牢。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铁门，左右两侧各站着凶神恶煞的带刀狱卒。他们解开了那比手臂还粗的铁锁链，铁链碰撞铁门，在这寂静的地方发出令人生畏胆寒的声音。

晏无青先行，云扬紧跟着他。

踏入大门，云扬便嗅到一股浓浓的恶臭，他从未闻到过这种气味。

这时，甬道里突然蹿出一只湿漉漉的老鼠，浑身黑毛，速度极快，将云扬吓得停下脚步。

穿过甬道，云扬看见了一间一间的牢房，恶臭的味道愈发浓烈。

牢房里仅有铺了一地的干草，还有角落里的黑色木桶，犯人或躺在地上，或盘腿坐着，却都在他们经过时用那空洞幽怨的眼睛将他们死死盯住。

有的人还冲过来，趴在铁栏杆上朝他们大声吼叫，模样形同疯子。狱卒便用手里的木棒敲打他们的头，不论气力，见血与否，直到他们安静退下。

云扬不敢相信，难道父皇也如同这些人那般模样吗？

“晏无青……他们……”云扬怔在原地，一时之间他甚至害怕看到如今的父皇。

晏无青停下，转身看着吓白了小脸的云扬。自从走入此地起，他心里便冒出一团怒火，越往里走怒意越盛，因为这地牢深处关押着他的灭族仇人，那令他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的尧天皇帝。

“你有想过，那人如今的模样吗？”晏无青忽然冷声开口。

他又变了……云扬知道，晏无青的喜怒无常自己猜不透，他甚至可以前一刻还温柔的替自己梳妆，而下一瞬便折了木梳甩袖离去。

云扬知道，当下不能再开口多说。

他们行至最深处，再无窗户可见天日，四周全靠墙上的火把照明，幽深且阴冷。

晏无青停下，云扬往前望去顿时泪如泉涌。

这是一间昏暗的地牢，地上的干草上尽是腥臭的血痕，好似淌了满屋子的血水。

而在黑暗中，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他披散着的头发乱如麻，身上尽是沾粘着泥土的血痕，看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他的脚边还堆着一堆死老鼠，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他的吃食。

云扬认出了蓬头垢面后的这张脸，这一刻他不再害怕畏惧，几乎是扑倒跪地趴在铁栏上，声嘶力竭的喊道：“父皇！”

那人动了动，原是浑噩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光亮。他嘴里发出一串呜咽，突然趴在地上如同野兽般朝云扬爬去。

“父皇！我是云扬！父皇！”

如今的尧天皇帝拖着一双腐烂的腿，尽力朝云扬爬去。而他一开口，嘴里便流出乌黑的水，原是他的舌头早已被割去了。

云扬伸着手，眼看着就要碰到父皇的手，这时却感觉后领一紧，便被晏无青拎起来往后退入他怀里。

“皇后，当心啊。”

晏无青搂着云扬的腰，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笼子里爬行的尧天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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