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悔意

初秋的一个下午，脱离了危险期的季霖登上了前往M国的飞机。

盛云笙没有来送他，那一整天他排满了工作，连季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刻意用繁重的会议和文件麻痹着自己，好像身体累了，他就不用再去思考有关季霖的任何问题了。

可是心神恍惚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季霖的那个苍白平静的眼神，那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好像蕴藏着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可掺杂的东西多了，所有的颜色都混成了一团深不见底的黑，幽秘而宁静，却又有着一股直入他心的透彻。

忙了一天回到家里，他一进门就习惯性地脱鞋，可意料之中的那句又软又糯的“回来了啊”却并没有出现。

盛云笙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偏过头看向空落落的房子，才想起来陈姨请假了，季霖也不在了。

他不喜欢很多人伺候，家里也只有陈姨一个阿姨。如今屋里的两个人都走了，厨房里也没有往常那熟悉的饭菜香味，所有房间都冷冷清清的，像是一栋荒废了许多年的旧宅。

他的喉咙忽然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心里头也闷得慌。

自己怎么忘了陈姨请假的事情了，明明下午都记得直接开车去酒店就行了，可是晚上还是回来了。

不过现在他也懒得再去别的地方了。拉开冰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各色蔬菜，最上面的那层是用玻璃瓶装好的酸奶。

他随手拿起一瓶，看到玻璃盖上贴了一张小便条，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芒果图案，图案旁边，是一颗很标准的红心。

那颗红心的每一笔都涂得很仔细，看得出来画的人是费了很多心思的。

指腹摩挲着便条上的红心，盛云笙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有一次做梦，梦到了以前和方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们还在上学，方晚总喜欢给他买芒果味的酸奶，醒了之后，他还问过陈姨家里有没有芒果味的酸奶。

那时候陈妈说没有，季霖也站在旁边。不过之后没多久，他每次打开冰箱的时候，都会看到里面放着新鲜的芒果味的酸奶。

其实他没有喝过几次，可每次喝的时候他都知道，里面放着的都是新鲜的。

现在他随手拿起了一小瓶，用放在一边的塑料小勺舀起一勺喂到嘴里。其实味道已经微微有些变了，可他还是面色如常地咽了下去。

如果季霖还在这里，大概会立刻夺走他手里的东西，然后立刻去给他做一瓶新的，做的时候，还会温和地冲他笑笑，让他稍微等一会儿。

不过他不知道，酸奶发酵需要十几个小时，就像他不知道，每次他没有喝完的酸奶，季霖都没有扔，而是默默喝完了。

把空的玻璃瓶扔进垃圾桶后，盛云笙起身回了卧室。

打开门，漆黑一片的房间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顺着走廊的灯光，他静静地注视着那张整洁的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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