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晚上我不走了
江予臻不在。
他还没过来吗？不对，应该是有事耽搁了。
纪珩舟连忙回诊室查看手机，顺便换身衣服。江予臻之前确实给他打过电话，但他当时可能在准备手术错过了。他回拨过去，漫长的一串“嘟”音后，耳边只剩下冰冷的女声，“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江予臻一向守信，做好约定又突然失联，让纪珩舟难以安心，加之天气影响，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他决定立刻去别墅。
路边停着辆的士，省了叫车，他走上前去，坐进副驾。
“师傅，麻烦到东湾别墅，春声幼儿园。”
“好嘞。”
司机是个话多的中年人，一边开车一边闲聊：“我刚才也送个客人去那边。”
平时纪珩舟可能也会说上几句，今天他实在没有兴致，“哦”了声作为附和。
“太赶巧了，碰上个车祸。”
“什么？”纪珩舟一下挺直了身，“哪里……车祸？”
“就幼儿园那个路口啊，”司机说，“我经过的时候刚抬上救护车，还堵了会儿车。”
“你知道车祸的……是什么人吗？”
司机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吧？”
“所以我才想问是什么人。”
“应该是个男生，我没仔细看，身上都是血，吓都吓死了……”他发觉纪珩舟的表情愈发苍白，转而宽慰，“联系不上人？再多打几个电话问问，不会那么巧吧？”
纪珩舟回过神，继续拨打江予臻的号码，这次听到的竟然是占线的语音提示。他依旧无法摆脱紧张情绪，就怕现在使用这支手机的不是江予臻本人。
等待片刻，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望着熟悉的来电显示，忐忑地按下接通，大气不出。
“珩舟，你下班了吧？”
江予臻的声音清晰有力，不像伤重人士发出的，纪珩舟仿佛出窍的魂又回到了身上。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江予臻迷惑地问，“你没看我发的微信吗？”
“微信？”纪珩舟因为没打通电话而乱了心神，自然没顾上查阅微信。
江予臻便告诉他：“我一出门看见有个孩子出车祸了，我叫的120，他家长也不在，我就跟着一块来医院了。”
总算明白江予臻为什么没来找他了。尽管出车祸的不是江予臻，但毕竟有人重伤，纪珩舟关切地问：“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呢。”
“你们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在……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是附近最大的综合性医院，他知道江予臻对医院有阴影，这次无意撞见的又是车祸现场，于是一刻不敢耽搁，告诉司机新的目的地之后，的士掉了个头，七八分钟就到了。
江予臻正孤零零地坐在手术室外。他的确害怕，男生看上去小学五六年级的岁数，流了那么多血，即使没有姐姐的先例，他也难以平静地面对这种惨状。
好在纪珩舟来了。
“予臻！”纪珩舟坐下时，自然握住他的右手，“你来很久了吗？”
“还好。”江予臻告诉他，送来医院以后忙着帮男生办理各种手续、和医生沟通，没注意手机，错过了纪珩舟打来的第一通电话。
“好了，没事，”纪珩舟让他靠着自己，“我陪你等消息。”
走廊上往来杂沓的脚步声都随着这一句话，自江予臻的耳畔隐没。
-
男孩穿着实验小学的校服，正好医护人员中也有子女就读实验小学的，帮忙在校级家长群里询问，查找他的身份信息，不久后成功联系上男生的父母，两人正在赶往医院的途中。
手术室的灯亮着，纪珩舟揽着江予臻的肩膀，即使面无表露，情绪也放松不下来，谁都不想看到完好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
焦虑的心态无形中拖长了等待的时间，他们没有等到男孩脱险的消息，两个家长就赶到了。了解清事情经过，他们痛哭着向江予臻道谢，但孩子还生死未卜，两人的情绪异常激动。撞倒男生的卡车肇事后逃逸了，不过那个路段监控密集，排查难度应该不大。
既然监护人到场，江予臻和纪珩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他们也没有去外面吃饭，直接回到别墅，叫了披萨和意面当晚餐。江予臻正准备戴上一次性手套，手机上的一条消息让他变了脸色。
“怎么了？”纪珩舟问。
“那个男孩子暂时脱险了。”江予臻收到男孩家长的消息。
“那是好事啊。”
“但是他爸爸……”江予臻看着微信转账中的数字，为难地说，“给我多打了好多钱。”
孩子的急救费用是江予臻垫付的，家长刚与他交换微信退还了钱款，不想现在又打来一大笔作为酬谢。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是说清楚吧。”
这附近生活的都是有钱人，可能不差这些，江予臻理解家长宝贝孩子的心情，然而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只会给他带来心理负担。他编辑好消息，安慰受惊的家长，再三表示不收取额外财物后，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家长也吓坏了吧，”纪珩舟说，“幸好你救了他。”照这个情况再晚送个几分钟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我……”江予臻的神态有些迷茫，似乎还陷在某种负面情绪里没有脱身。
“予臻，”纪珩舟坐过来，“是不是想起你姐姐了？”
江予臻木然地别过脸，雨大概停了，屋内安静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要是也能救姐姐就好了……”
他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江予秋在高速上出车祸，甚至来不及等到送去医院。
时隔一年多，悲伤还是那么容易积聚。但是现在他的身边有另一个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趴在对方的肩上，求一点小小的安慰。
感觉到落入颈窝的热泪，纪珩舟用力揽紧江予臻的后背，一下一下拍着，等到他的呼吸不再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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