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道门皆笑话

血染荒野，唐氏弟子横七竖八地死了遍地，唐恪散着头发，状若癫狂般举着剑，杀红了眼，歇斯底里，字字洇着血腥：“你出来！你出来啊！！！”

“叫什么。”

一声哨起，妖灵与诡谲的黑袍人当即顿住。

男人身披白袍，头戴斗笠，踏着蜿蜒血路而来。

唐恪怒声质问：“为何杀我？！”

“为何？”斗笠下传出声清风过境的笑音，男人轻摘斗笠，露出长眉星眸的清隽容貌，苍白如雪，笑容都显得羸弱不堪。

唐恪眼中恨意泛涌，一字一顿：“廖、无、风，你既助我，为何临阵倒戈！”

廖无风，青恒六君的小师弟，青恒长老末席，已有二十余年不曾踏出青恒。

然而此刻世人眼中失意寥落的无风道人，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妖灵之间，他说：“因为你蠢啊，唐家主。”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唐恪已是强弩之末，血色模糊视线，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见那清瘦单薄的男子轻轻笑道：“你暗中设计，杀了唐惑父子，谋夺唐氏，啊——道门名士？哈。”

讥讽显而易见。

廖无风面色乍冷：“岂非笑话？”

唐恪冷笑：“那也是你与我同谋，青恒六君也是笑话不成？！”

廖无风清隽的眉眼再涌笑意，轻轻吹了声口哨，他身后的黑袍人闻声而动，唐恪被迫提剑再度迎上，锋利细长十根指甲交错将剑刃架起，毫无血色的纤细手掌十分秀气。

像是只女人的手。

唐恪却只觉着危险。

他听见廖无风轻轻缓缓地说道：“是啊，青恒可不就是个笑话。”

尖锐指甲划过唐恪肩头，带起一条猩红色的弧线。

“这道门——这天地！”

唐恪体力不支，晃神之下，一剑斜劈落了空，蓦地被尖刺般的指甲穿透脖颈，颓然倒下时，只能瞧见一双沾了血的布鞋，一步一步而来。

廖无风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眼中情绪晦涩难明，薄唇轻启道：“哪个不是笑话？”

“你……你……”

唐恪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低嗬，涌出的鲜血也渐渐冷却。

微风裹挟浓重血气，廖无风舌尖抵上齿列，眸光微敛，邪肆纵生。

又是一声悠扬口哨，妖灵轰然散去。

“清高道门，早就烂到根了。”

廖无风将斗笠戴回去，步伐气力虚散，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向云深不归路。

——

畑临城外，不熄明火熊熊燃烧，一片粲然的金色火海，几乎欲与日光相争。

六司杀手与上三阁并未离去，灵兽伏地，交织的哭声悲恸欲绝。

“宫主！是宫主和燕掌事来了！”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他们像是瞧见了新的希望。

漫天金焰将闵河的红衣晃得熠熠生辉，火势大的几乎能将畑临城包裹，却并未伤及一草一木。

燕知青未语泪涌，不复斯文平静，猛地攥住了闵河的衣袖。

他哽咽问道：“让他停下，不能停下吗？琉禅，让他停下来！”

“不能，不能停下。”闵河怔怔望着冲天火光，“停下就死了。”

非死不灭。

他当年捡着金凤时，那还是个刚破壳不久的孔雀崽子，像一头凶狠的小狼，警惕戒备任何人的靠近，仿佛要红着眼，将每一个靠近的人撕碎。

眨眼已两百年，他不伤一草一木，将自己化作这不熄之火。

“他能坚持多久？”燕知青红着眼眶问。

闵河眼底映着火光，“视修为而定，古籍记载最后一次孔雀明火现世，足足烧了三个月。”

燕知青呐呐：“他……他才二百岁。”

“破壳二百年而已。”闵河反复揉捻着紫玉烟杆，“他能召出孔雀明火，绝非二百年小妖可比，若能熄此火，或可护住他一丝真灵。”

明知毫无希望，又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机会，闵河蓦然回身，对极乐宫活着的人道：“水木灵气，土木灵气，都出来，将灵力注入火中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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