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轻脚步声，走到方郗珩背后。

他又在制作标本，各种昆虫尸体的标本，他的房间很大，靠墙是一面很大的书架，架子上摆满各类化学、物理书，还有，包着化学封皮，里面却是人体构造，解剖学类的书籍，程沐第一次无意中发现时，着实被吓到，但一想到是方郗珩看那些书，他又觉得合情理，他喜欢研究各种“尸体”，用他的话说，那些书，都是入门必看。

方郗珩把一只活的蚂蚱放进容器，倒入调配好的环氧树脂滴胶液，蚂蚱挣扎着往外蹦，被方郗珩用摄子轻轻压回去，慢慢倒滴胶液，他低垂着头，享受的欣赏着蚂蚱临死前的挣扎，它从初始的使劲扑腾，到后来的慢慢被液体全部淹没，透明水晶滴胶慢慢凝固，蚂蚱也逐渐停止挣扎，直至最后连最细微抽搐都消遗无迹。

程沐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有欣赏这类“美感”的癖好，给他的感觉只有难受，压抑。

“你又哑巴了？”方郗珩终于开口了。

“为什么要用活的蚂蚱？你要虫子尸体，我可以帮你找，花园里有。”

“活的才漂亮，”方郗珩说话轻轻的，像是舌尖抵着上颚发出的声音，很温柔，“死的没灵魂，不能亲眼见证一具灵魂被禁锢的过程，毫无快感。”

程沐直觉背脊一阵发凉。

方郗珩转身，对着程沐露出弯弯的眼眉，他笑得很随意，“傻瓜，我逗你玩的，跟你开个玩笑，那是一本书里写的一句话，你看，你果然被我吓到了，以后我不玩活的昆虫了，好不好？”

程沐讷讷地点头，把来房间的来意抛于脑后。

“你想来跟我说刘伯找你的事吗？他是不是劝你十八岁时离开我？”方郗珩慢慢把头靠向程沐腹部，轻轻抱住他的腰，像是护着一件珍宝，“你会走吗？你要是这么狠心，那你就走吧，我会慢慢枯萎而死，死后，我的灵魂会飘到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程沐身体一僵，方郗珩在发抖，他抱着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他在害怕什么？

“郗珩，我不会走的，我不离开你。”

我会把你当亲弟弟，直到陪着你长大，看着你幸福。

程沐在心里说，就像他有很多话，很多问题，最后都只在心里说了问了，嘴笨，面对方郗珩开不了口。

“程沐，马上高中了，你想不想住校？”方郗珩仰头，望着程沐问。

想的，想住校，但他只是个玩伴，也只能想想。

“我住校，你怎么办？”

“我当然也是跟着你住校啊。”

“你爸妈，你爷爷，他们……”

方郗珩打断他，“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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