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此生唯一悔

诸暨法会尚需些时日，就在天界的机枢天坛，天坛逾百里，架于云端之上，其状恰是环环叠扣的正圆，可供听客落座，其中是处四方坛地，释迦佛尊便盘坐于正中，弟子伴随其左右。

初时几日普及法度，讲解四禅八定之法，其次论三界众生，阴阳晓理。

若论听文译经，再无人比过曲浣烦忧，左耳进右耳出，偏又久坐就会觉得浑身不快，每每便于中途同少微和金猊悄悄离场

金猊那厮虽不怎地正经，倒也同曲浣少微他们在某些方面颇为契合，又颇善于投其所好，譬如于曲浣寻些美酒，或于少微普及些情法道路，不出时日便也混得熟络许多，在两只小辈面前也完全不端半分架子。

届时多数神仙都在机枢坛听法论会，倒是未曾引起过多人的注意，三人遂在天界的石角林寻了处隐秘地，此间树身庞大，极易阻隔视线，又鲜少有人来过，几人便各自找了些圆石为椅围坐一团。

金猊甚知他这位小师弟的喜好，方坐下时在腰间摸索一通，摘下那只显然与他格格不入的葫芦递过曲浣，笑道：“这壶是用竹身酿的酒，你应当鲜少尝过。”

曲浣接过那葫芦，在起塞的同时一阵酒香弥漫，其间夹带着淡淡的竹叶香气，确实沁人心脾，他倒未迫不及待地去尝，而是将酒葫芦握在手中，甚有些讶异地问向金猊，“你竟敢在诸暨法会上贴身带着酒水，若要释迦佛尊发现了这可怎办？”

“本座······又不是没被他发现过。”金猊拿骨扇抵了抵鼻尖，那张万年老脸上竟隐约透出一丝红晕来。

“难不成你从前还呆在过释迦佛尊身旁？”少微饶有兴致，遂支起下巴离他近了些。

金猊见两个小辈眼里皆是满含期待的目光，便也不故作矜持，轻咳一声开口道：“确实待过些时日，也就一两万年罢。”顿了一顿：“那时我脾性顽劣，又一心追求自在，所以三界各处惹了不少祸事。”

曲浣不由打趣他，“威震四海，震慑八荒？”

金猊拿手指弹去他脑门，浅嗔道：“本座岂能就这点能耐，好歹也是一方之主。”又继续摇着扇子回想，“直到某一日在处荒野树上醉酒小憩，恰逢遇到了云游归来的释迦佛尊。”

他说到此便停了下文，又像是做考虑般眼珠轻轻地转动。

直到少微在一旁催促，才又压低了些许声音，似有些纠结：“后来，后来我作恶咬碎了一本他摘抄的经文，便罚我当了许多年······坐骑。”

少微和曲浣同时一怔，继而笑作一团，金猊那张脸上忽白忽红，好一阵颜色，张了张嘴却又不忍心斥责，只得道：“此一事切要同他人保密。”

又当即补充：“帝挚也不能告诉。”

曲浣咬着唇答应，方又听得少微问他道：“我倒挺好奇这万年间你可曾有过伴侣？”

金猊握住骨扇悠悠一笑，点去少微额上，这等事若作他人大多则避而不答，金猊却鲜少避讳，“自然有过一两段，但都是些露水情缘，缘分浅薄，我记得那是被释迦佛尊点化后送去无忘山的时日了。”

“无忘山？”

曲浣蓦地一怔，握着葫芦的手不禁紧了紧，那方金猊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过往情史，忽而话锋一转，喟叹道：“我犹记得那时也有不少同门弟子追求过琉疏的，怎料她非要同人比试才行，然并无一有人能够打得过她。”

忽而压低声音作一副怖状，“更甚一人死心塌地，几次三番不肯罢休，后来足有两月未曾下来床。”

说道这，他自己也禁不住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正欲同少微二人再讲些择人之法时，转头却见曲浣微微泛红的面颊，那酒葫芦已然被掷去一旁地上，里面早也是空空。

金猊哭笑不得，拾起那只酒葫芦重新栓回腰间，无奈道：“小祖宗，我本是带来让你多尝几天的，怎料你全都喝下了。”

曲浣面上微醺，思想却仍旧清醒得很，一双琉璃眼珠仿若要滴出水来，盯着金猊小心地问道：“既说了你的，琉疏女君的，那上神他呢？他这种性子可曾也像你般有过几段情缘？”

金猊看向曲浣似乎一愣，须臾嘴角染上一抹笑意，“师弟他那般风华之姿，又怎不会招蜂引蝶？这般多形形色色的女弟子围着，任谁不会动心呢？”

“果然是有。”曲浣小声嘟囔着，继而垂下眸子神色有些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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