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小豆丁初来林府

聂欢关上了精致的小木盒，摸了摸那金锁，又是一阵失神。

大概是多年前的冬天，大雪纷飞，只有三四岁的他被送到了林府，起初为期一年的训练让他对尊卑观念深刻入骨，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是林家的仆人，这是他毕生都要生活的地方。

他刚进林府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林羿，那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孩，身边围了几个丫鬟，被那孩子耍得团团转。那衣着一身厚厚的黑棉袄，上面还绣着金色的图案，小脸是扬起来的，高傲的像只小公鸡。

但即使是这样，那个不一样的形象深深刻在聂欢的骨子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穿那么好看的衣裳。

五岁的时候，聂欢才真正开始伺候主子——林家王爷第三个小妾梅怀夏生的儿子林羿。

林羿比聂欢大了三岁，小时候也是顽皮的主儿，看到身后连跑步都晃悠悠的孩子追在自己的身后，还学着那些老奴才在自己身后不停地叫着“主子慢些跑，小心跌着”，虽然从那个小豆丁的嘴里说出来有些四不像。

后来林羿跟先生学句读，十来岁的年纪竟也能安静地坐在书房里待上一个上午或是一个下午，仆人来催着吃饭了才动一动，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书里抬起头，跑去吃饭。

聂欢跟着林羿也学了些东西，自从读书之后，林羿便收敛了顽皮的性子，性情翻天覆地，完全变了个模样，甚至对待仆人也极其温和，这样一来，聂欢便有了机会跟主子说更多的话。

每次上完课，林羿都捧着书把先生讲的重点东西再给聂欢讲一遍，小豆丁听主人的话，都一一默记在心里。

林羿有一个哥哥，叫做林倪尘，跟林羿同岁只是比他大了几个月。

“你们到底能不能把菜做好？”聂欢刚叫了林羿用膳，一路跟在他的身后，在廊道上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声音却满是威严的，前面的林羿止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对不起，大少爷。”那个犯了错的仆人哭丧着脸，低着头向那孩子认错。

“重做！”那个孩子火气极大，吼着一手打翻了那盘菜。菜碗连带着里面滚烫的汤汁与摔碎的陶瓷片在半空中穿插着飞溅，溅到了那个仆人的身上，仆人丝毫不敢抵抗。“重做！重做！都给我重做！”

那碗菜撒在走廊上，中间夹杂着晶莹的陶瓷碎片。

聂欢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那么生气，只是光在旁边听听就觉得心惊肉跳，心中对林倪尘的初印象只有恐惧。

地上撒的都是些精致熬成的高汤，乌鸡的嫩肉，还配了些精致的调料，香气逼人，这是聂欢从来都没想过能吃到的东西，无论怎样都要好好保留着珍惜着留到最后再吃的东西，但那个暴躁的孩子却因为一时生气甩翻了锅碗。

地上的一片陶瓷滑到了聂欢的脚边，他低头看了看，小手微微张了张，又想到了训练时那个老仆人教给他们的话，只得老老实实地又缩回了手。

那孩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看到了林羿和聂欢，还没等林羿抱拳行礼，那孩子便关上了房门。

附近来了几个仆人，拿了抹布收拾残局，被烫伤的仆人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膳房再跟那师傅好好说说大少爷的要求。这样的情况，今天已经是第三回了。

聂欢刚刚正好与那个暴戾的孩子对视片刻，心中只觉得不安，按府里的规矩，仆人是不能明目张胆地看着主人的。

林羿回过头看了看吓坏的小仆人，蛮有大人样的摸了摸聂欢的头发。

嗯，软软的，有点像兔子。

林羿到了自己的卧房门口，打开了房门，聂欢轻轻地跟上，在身后关上了门，转过身的时候看见林羿又拿起枕边的书坐在床上开始读了。

“主子，该用膳了，不然您的身子要搞坏的。”聂欢为难地小声说了一句。

“瞧你说的，我的身子像是很弱的样子吗？”林羿抬起脑袋看向离自己老远的人，瘦精精的，肤色却还算白皙，目光转向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菜。“是你太弱了，看你的小身板，真怀疑是那群老奴才亏待你了。”

“没有没有。”聂欢忙着反驳，甚至忘记了规矩，直直看向了林羿。

“这么着急反驳，是因为真实情况的确如此么？”林羿见聂欢慌张的小脸笑了笑，末了才指了指桌子上的菜。

“今天我特地吩咐过准备两套碗筷。”林羿意有所指，“你先在那边坐下吧，我背完了这一段就去。”

聂欢松了一口气，林羿一旦这样说，一定过不了多久就回来吃饭的，只是同桌吃饭，一般主子是不让的，林羿例外，偏偏要人陪才能吃下饭去，这件事就成了两个人的秘密。

“今天你看到的那个暴脾气的人是我的哥哥。”片刻后，林羿也坐到桌子前，拿起了筷子加了几片小菜吃，“吓人吧？”

聂欢只会默默听，不会发表意见，此时也是静静地端着一小碗饭，等着林羿夹完了菜才在盘子的另一边夹起一块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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