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慕安宁将视线移回到齐文晗的脸上,齐文晗那张死人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后知后觉地问道:“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付子钺来不及消化掉这冲击的信息量,整个人怔在那里了。
他才是八皇子?
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你解释清楚?”付子钺艰难地动了动喉咙,从里面挤出来一句话。因为这个信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了,他的牙齿都忍不住打起了架。
齐文晗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他的肩头上,给他一丝安抚。
肩膀上传来滚烫的热度,终于让付子钺怦怦乱跳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安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一直以为付子钺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一直没有在意过。
但是现在看来……他是不知情的。
天哪,他究竟是做了一件怎样的蠢事?
也就是说先前的付子钺一直都以为付老将军是他爹,也一直认为他并没有对不起他,甚至付子钺心中一直存在着对付老将军的愧疚。
可是现在,却要将这个伤口血淋淋地剥开来,将里面的毒素再次挤出来。
“在两个月前,殷问琴曾经吵着闹着要来见我,这事你还记得吗?”齐文晗出声问道。
付子钺一下子便想起来了。
那会儿殷问琴似乎想要用这件事奇情来威胁齐文晗,但是被齐文晗给拒绝了。故所以付子钺也不太清楚她到底说了没有,说了什么。
齐文晗微微垂下头来,声音带着无比沉重的感觉:“她那时候就告诉我了,你的父亲并不是被我杀掉的那个老人,你的母亲也不是那个女人,甚至于,那个一直算计着你的付子铖,也不是你的亲哥哥。”
付子钺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相信。
他不愿意相信。
只是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了,齐文晗就没道理不继续说下去了:“据殷问琴所说,付家人都知道你不是他们付家的孩子。”
这一句话有着足够的重量,狠狠地在付子钺的心头敲了一下。
若是付家人都不知道,至少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说,肯定是当年出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他的身份被调换了。
可是除了他,所有付家人都知道他不是真正的付子钺……
付子钺垂下头来,眼角汇聚出来一滴泪水。
他突然间就想明白了为何爹爹要故意激怒齐文晗,让他杀了他们全家了。
果然不愧是能够生出二哥那般妖孽的男人,手段甚至比二哥还要狠。
“那么我的父亲……”
“是陛下。”慕安宁声音沉闷地答道。
付老将军在临死前将所有能够让他知道的事情都写在了一封信里,通过家仆传递到了他的手中,所以他知晓一切真相。
当年他们两个的身份是付老将军亲自调换过来的,二哥一开始并没有动付子钺的脑筋,后来知道了他不是自己的弟弟之后,便将他纳入了计划之中。
付子钺跟他们付家人并不一样,所以更加好操控一些。
付老将军猜到了他们以后的命运,不忍心让自己的血脉尽数断绝,恰逢两人一同出生,他才灵机一动,出此下策。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甥也长大了,付子钺的正气时常鞭策着付老将军的良心,所以他才在预料到自己的死期之时,留下一封书信,将真相告知于慕安宁,并且还提到了,若是付子钺还能活下去,就将皇位还给他,这是他们付家欠他的。
听完了始末之后,付子钺垂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付子钺……”
“子钺……”
齐文晗和慕安宁两人担忧地出声。
付子钺懒懒地靠在龙椅上,脊背磕在坚硬的龙椅上面,微微探头的金针被这股劲给深深地戳了进去,刺得他浑身泛疼。
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我单知道我小时候学武是被二哥算计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一出生,就被爹爹给算计上了。”
这一下子,所有事情都理清楚了。
爹爹知道了二哥的阴谋之后,后来他和慕安宁出生了,因为大概知道将来的事情发展,爹爹就将他们两个的身份调换了过来。
因为心里觉得对不起他,所以小的时候才会对他宠爱有加,才会同意他不习武只读书。
只是后来两国挑起战争,逼不得已,只能烧了他的书,逼迫他习武,学习兵法,好让他有机会在将来活下去。
爹爹既是哥哥的帮凶,又于心不忍,两面三刀着。
自从知晓自己的身世,以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付子钺便渐渐开始嗜睡了,有时候慕安宁摸到了他的床上被齐文晗丢出去了,又或者齐文晗爬到他的床边被慕安宁拖着打了一架,他都不知道了。
金针又掉了一根。
彼时已经是谷雨时节了。
大月境内基本上安定了下来,农民们都已经开始投入到生产之中了。
战争过后的国家变得脆弱不堪,但是人们却开始变得生机勃勃-起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脸,预示着寒冬过去,春光明媚。
无人耕种的地区,齐文晗便建议遣些军队过去耕种,等秋收的时节将粮食收割下来充国库,付子钺没有意见,便允了。
春耕过后,便是讨伐西随的时期了。
西随的情况,其实跟慕安阳窃国差不多,只不过不同的是,慕安阳窃国失败了,但是西随现在的那个皇帝,窃国成功了。
齐文晗整装待发,跨坐在马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付子钺,保证道:“我会很快回来。”
“好。”
慕安宁亦是满身甲胄,胯下是战马良驹,面露不舍,声音倒是很大:“子钺,你不用担心!我绝对比齐文晗这家伙早回来!”
听到他很有精神的声音,付子钺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伐随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
付子钺站在城墙上,摸着黑,只对着队伍的方向遥遥眺望着,直到耳边除了风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时候,他才在小李子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下来。
小李子搀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轿辇上坐好,付子钺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同坐,将小李子吓了一跳。
付子钺轻咳一声,说:“没关系,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并不是主仆。”
小李子这才受宠若惊地爬上轿辇,坐在他旁边。
轿子抬向寝宫。
付子钺摸了摸小李子的脸,脸颊凉凉的,有些瘦了,不过感觉还挺精神的,因为他表情很多。他问:“你和阿布嘟嘟还好吗?”
先前只顾着大计,也都没有来得及关心他们两个的感情,现在好不容易抽出空来,付子钺发现自己对于这种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
小李子的脸迅速涌上大量的血液,涨得通红。
付子钺感受到掌心的滚烫,就笑话他:“哎哟,你们不是老夫老妻了吗?怎么还害羞了?”
“才不是害羞。”小李子傲娇地小声驳斥。
在离开麟息城之前,他跟阿布嘟嘟确实一直没有和解,但是在慕安阳即将入京的时候,阿布嘟嘟曾经哭着抱着他,逼他发誓,无论如何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回麟息城来相见。
那个时候,小李子才意识到,他们两个或许从来没有变过。
等他再次遇到阿布嘟嘟后,便耐着性子,逼迫阿布嘟嘟跟他讲清楚了,将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遍,然后两人就和好如初了。
甚至齐文晗念在阿布嘟嘟有所牵挂的情况下,将他调到了付子钺身边,没有跟着一起去西随。
早上的时候阿布嘟嘟还说等晚上了,两人一起去御花园看花呢!
听小李子絮絮叨叨地讲了阿布嘟嘟不少趣事儿,付子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将手放下来,覆在小李子的手背上。
“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是要继续留在宫里头吗?”
小李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也许付子钺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小李子发现了,付子钺说话的时候,有种看破红尘驾鹤飞天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要离开一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付子钺将脸转了过来,对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小李子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刚刚听错了。
现在付子钺听起来又不太像那么一回事了。
“那你们之后的打算呢?阿布嘟嘟是没有亲人了,你还有没有亲人?要不要成亲?”如果成亲的话,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例太监和男人成婚的美事。
若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付子钺还真想过去,为他主持一下婚礼。
小李子被他逗乐了:“将军,你想什么呢?我们两人都是男人,怎么能成亲呢?再说了,他家里没人了,我家里也早就没人了,就算是成亲,成给谁看呢?”
“你要是想,不用成亲成给谁看,成给你自己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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