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好
拾玖相好
修士重誓,越是大能,立下的誓言越容易沾染因果。
如舟行雪立誓,若是违背,恐怕十有八九发下的誓要变成天命,迟早都会兑现。花归楼比他差不到哪里去,这誓言立下,倘若他敢违背,怕是终有一天真要剜心而死。
看来魔主这回真是豁出去了。
他只是想不明白,做他的道侣什么交易?若也是为了花归楼眼中的“有趣”,拿他真的看不出来有趣在哪里。何况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舟行雪终于带了点儿讶异看他,“你是认真的?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花归楼反问。
原来那双过于黑的眼睛里一旦生情是煜煜生辉的,再无情的人见了这双眼睛都要叹一句多情。更不要说舟行雪并不是真的无情。
“叫挖墙脚。”然而舟行雪无动于衷,“难道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多年的道侣?”
“你们那不是摆着看的道侣契吗?何曾有一日履行过?既然是有名无实,我抓着机会趁虚而入又怎么了?”花归楼不以为意,“他不喜欢你,你看着也不喜欢他,相看两相厌,何不趁机摆脱?你可以借机摆脱他,我则有了道侣,这是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我是要摆脱谢子况,但不代表我要为了摆脱他招惹到你身上。”舟行雪轻轻点上他的胸口,“我不介意和你做个伴,结为道侣就算了。”
花归楼趁机捉住他的指尖,这次不肯轻易放开了,“哪种作伴?”
舟行雪眨眨眼,“你想怎么作伴,就怎么作伴。”
花归楼似乎是沉思一会儿,问道,“没得谈?”
“归楼兄,你不觉得拿我自己换一个玉简,太吃亏了吗?你要也不是不行,不过以后得拿其他的东西做交易——至少得让我觉得物有所值吧?”
“那这个玉简能换什么?”花归楼道,“既然你说怎么作伴都可以,那么我也不拘着一个道侣契了。舟行雪,舟振衣,试试和我相处怎么样?以凑合一辈子为目的那种相处。”
舟行雪看他一会儿,道,“只给你一百年,咱们试试看。”
“一百年以后,若你爱上我了呢?”
舟行雪想,再过一百年,哪怕他就是爱他爱得要死了,也只能和他说再见了。
他也就这么一百年时间了,爱要不要。
但他说:“那莫说是道侣契,你要星星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
花归楼舒展眉眼,看起来笑得真心实意,“我这是挖着墙角了?”
舟行雪指尖还被他握着,白他一眼,一时没有表情。过一会儿莫名其妙看着他轻笑起来,没正形的魔主也跟着他笑,并不快活,只像是听了个俗套的笑话,早已笑过了,可再听一遍,还是要笑一笑。
那称得上默契的笑声却从舟行雪处戛然而止,他忽然收了声,拿出一只传讯玉简。这玩意儿和骨鱼一样,是大荒界人手一个的玩意,一般分为子母二简,持有子简者可以向持有母简的远行者传讯。
这枚向他传讯的子简来自何所思。
舟行雪脊背略有些发寒,仿佛手里的不是一枚传讯玉简,而是一条蛰伏着的毒蛇。他是十年怕井绳了。
他犹豫一会儿,在花归楼自告奋勇要替他接了之前,打开了玉简,只淡声问:“何事?”
何所思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也许是特意伪装出来的担忧与焦虑,“你在哪儿?和谁在一起?伤势有没有复发?师兄过来接你。你身体不好了,最好不要离开宗门,知不知道?”
舟行雪揉了揉额角,“和……沈从九在一起。我没事,我有分寸,你没有别的事就不要来打扰了。对了……周野渡失踪了,大概率已经死了,对他的追魂令过几日便可以撤下。”
子简处沉默好一会儿,何所思的音色中带上些沙哑:“天不遂人愿,月不照人圆。好歹师伯侄一场,愿他来世顺遂吧。”
舟行雪一时分不清这话是真心还是实意。他总是这样,只要伪装好些,他就看不清别人对他笑逐颜开的画皮下藏的是什么心思。
他从前看不清何所思,看不清周野渡,也看不清自己的挚友和道侣。现在看不清的人又多了一个,就在他身边,是带着重重迷雾的魔主,有一个挺风雅名字的叛逆愣头青。
他顿一顿,懒得话里带刺了,附和道:“但愿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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