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027年夏。

丁衍压抑了九年的天性终于随着一声上高中得到了解放。

叼着碎冰冰，他大清早去了花鸟市场。

为什么要去花市？为什么？他丁衍也说不出来，总而言之就是昨天老爹揍了他一顿，自己亲妈让自己买个东西给自己爹道歉。

此仇不报非君子。丁衍暗自下决心，一定挑一个最丑的花送给自己亲爹，丑花配他爹，般配！

花市没有太多人，大多数都是些老头子在交流养花心得。

丁衍把碎冰冰吐掉，背着手逛起了花市。

花市到处可见平常的话，各类造型都有。丁衍走了大半个花市，才看到一朵向日葵。

蔫蔫的，他差点一个激动喊出：爹！

因为太像他爹做作时候的样子，把向日葵的脸移到他爹脸上，天呐，毫无违和感！

丁衍上前，直接说：“你好，这向日葵怎么卖？”

老板是个糙汉子，但他似乎对自己的花细致的要命，不仅分类摆放花，还在花的身旁放着水，方便随时浇。

听到丁衍的询问，老板撸起袖子，一步跨两步走到丁衍面前。

他说：“你要买花？”

如果不是他说了句你要买花，丁衍绝对认为他这套动作是要打人。

呃了几秒，丁衍指了下一边那盆向日葵。

“我买它。”

老板随之看向指的方向，皱起眉头，又回看丁衍，过了会儿，他摇着头往里走。

“不卖不卖，你养不活它。”老板说。

什么意思？瞧不起自己？丁衍疑惑地盯着老板背影，凭什么说自己养不活它？！这向日葵他丁衍买定了！

“我就要它。”丁衍笃定道。

老板坚定说：“你养不活它。”

“我不管！”

“啧——”老板不耐烦地走到丁衍身边，把丁衍推出店外，“不卖不卖，不懂爱惜花的人也是糟蹋了花，走走走！”

丁衍只是一个17岁的孩子，哪里比得过这糙汉子的力气，被推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试着往前跨一步，但是被老板眼神警告了。

切，不就是一朵花，找得出第一朵就能找出第二朵。

转身离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撞了。

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就瞥见一个少年。

少年站在人群中显得那般炫目。

手里提着一袋金鱼，温柔的目光盯着手里的鱼，嘴角带着笑。一双柳叶眼里满是笑意，轻轻眨了眨眼睛，阳光穿过他睫毛赖在他唇上，一点亮光泛起。

衣服很干净，隔了那么远，丁衍似乎能闻到空气里若隐若现的清爽洗衣粉的味道。

不由自主往前走去，就好像致命的花在吸引着他，近些……再近些……

他找到了他的花，他想要的花。

穿过人海来到少年面前。

丁衍急切道：“那个……”

少年的动作停了停，往后看了眼才确定丁衍叫的是自己。

与少年对视的瞬间，丁衍突然想到一个词。

神明。

是神明的注视，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神明。

直到程悯开口询问，丁衍才回过神来，他支支吾吾半天眼见少年要走。

最终开口：“你那袋金鱼贵吗？我想跟你一起拼个单！”

程悯先是一愣，继而觉得很好笑，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金鱼，又不是什么名贵金鱼，怎么落到拼单的地步。

把金鱼递给丁衍。

他说：“拿去吧。”

向来狂到不行的丁衍现下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想法：他不会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扭扭捏捏半天，丁衍还是收了。

回到家也不顾老妈询问的眼神，只把路边采来的小野花丢给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爹。

然后奔向自己房间，把金鱼倒在自己水杯中。

盯着窄小空间，丁衍叉着腰反复思考又觉得这样委屈了这定情信物。

于是下楼把客厅里丁先生专用装水的水壶抢到自己房里去。

金鱼一共就两只，还有一小只鱼。

丁衍趴在桌上，用手指轻轻搅着水面。

轻声说：“这就是我爱你，对，没错。”

不知道是自我蒙蔽还是贼有自信。

傍晚吃饭时分，丁衍就宣布了自己可能要谈恋爱。

老爹追着问他是哪个女孩。

丁衍轻轻扫了眼他亲爹，然后郑重说：“是男孩。”

他原以为，爹会像以前那样暴跳如雷，然后和他玩猫捉老鼠，没想到他只是思考半天，上了楼，一句话没讲。

丁衍问他妈，“妈，丁先生这是被我气的饭都吃不下？”

谢女士只是淡淡摇头，沉默吃着自己的饭。

过了会儿，楼上听到丁先生的骂声。

“我水壶呢！”

丁衍扒着饭，“养金鱼去了。”

“养金鱼？你拿老子泡茶的壶去养金鱼！”

丁先生作势就要冲下楼，还好有个理智的老婆在一边拦住。

那一晚，在夏至的蝉鸣声中，丁家有了些许改变。

面对儿子喜欢男孩这件事上，夫妻俩无能为力，只是想告诉丁衍，也许在他这个年纪挂念的那个人，不是喜欢，是好感。

丁衍才不会听他们的，他就觉得自己是喜欢那个少年的，喜欢到做梦都会喊他的名字。

程悯……程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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