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姓戚，叫戚屿眠，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对不对。”

国师淡淡笑着，手指拂过脸上几乎已经愈合，只留下的淡淡痕迹的伤疤。掀开衣袖，里面的每一道伤疤，都是那么熟悉。甚至不用看他身上其他的位置，许多伤痕他可以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自己看过无数遍的。

初夏时节，戚屿眠却觉得手脚冰凉，如同置身数九隆冬的寒风中，陡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知道为什么吗？”

有些无法呼吸，戚屿眠在几乎窒息的那一刻，才终于吸了一口气。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濒死时不得已在异境幻化的一个分身，从此你与我命运息息相关。只要你在那个世界活着，我就不会死。而你受的每一点伤，也都会反噬到我自己身上。”

突如而来的身世的真相，明明是自己寻找已久的，却莫名产生一种不想知道的恐惧。

“当年还是王爷的皇帝陛下将我杖毙，临死之时，我抽离了灵魂，留下了一具躯壳，并在异世幻化了一个你，附身在一个从出生就没了魂魄的孩童身上。只要你有一息尚存，我的灵魂就可以不散不灭。直到多年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不被排斥的身体，重新活了下来，就是现在你眼前的这一个。只可惜你在异世的那具躯壳先天不足，刚刚成年没多久就死了，幸好你及时地回到了这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什么比以前的那具躯壳更适合承载你的灵魂了。只是我的灵魂却回不去了，我猜想，一具肉体可能只能让一个灵魂寄居一次。你顺利地寄宿在这具躯壳上，不至于烟消云散，我自然也就安然无恙。我们大概还要感谢瑞王，如果不是他用忘忧散吊着早就已经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的那个躯壳，恐怕找不到宿主的你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而我也活不到现在。”

“所以……那天，你才不顾自己的危险救了我？”

“是啊。毕竟你的一切都会反噬到我自己身上。而只要你不死，不管我这肉身如何，灵魂将是永生的。可以说，你的命就是我的，我的命，也是你的。”

原来只是这样。

但想来，却是合情合理的。否则一个与他萍水相逢之人，怎么可能置自己安危于不顾，拼死也要救他呢……

但是……

“那我，到底是谁？”

“不是说了吗，你只是我的一个分身。”

“所以，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原本，理应不该有我的，是吗？”

戚屿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而答案很显然。

国师点点头。

看着他的目光呆滞，国师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

“你便是我，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是不知道，每当我的身上多出一道伤痕，我就胆战心惊，生怕这具躯壳哪一天坏了死了，你的灵魂找不到宿主，也就烟消云散了。还好现在我们相遇了，你在我眼前，我就可以安心一点。”

他略微冰凉的手指，抚摸着戚屿眠眉间的那一块伤疤：“你知道这伤疤是从哪里来的吗？小时候，蔚哥哥跟人打架。他一个人打七八个，虽然都是小孩子，可也打不过啊。要不是我帮他挡了一下，他就不止是打破眉毛这么简单了，小时候他就比我高一些，那高度，恰好能把眼睛打瞎。可惜，他没事，我却被砸了个正着，你看，这里最后都留了疤了。”

原来，这身体是他的。

原来，他才是戚屿眠。

原来，他只是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的灵魂。

他连自己的肉体都没有，只是寄居在两个躯壳上而已。可笑他总以为，自己经历了两世获得了重生。

那么卿蔚所说的儿时的侍从，其实并不是他。

如果他并不是真正的戚屿眠，那么卿蔚，还会如此待他吗？

那他……算什么？

他以后，将如何在卿蔚面前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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