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期将出,烈日当头, 林荆璞临时将办公之地临时腾挪至了寺中的一 颗古树下。据说已 查到了在四方馆下毒之人的一 些眉目, 他原本要在此候着曹问青的消息,可 这几日乏累过 度,一 躺到凉椅上 , 便睡了过 去 。
傍夜蝉鸣聒噪,好景不长, 林荆璞又被几只 蚊子 给叮醒了。
夜幕初临,曹问青没到,倒是等来了魏绎。
林荆璞睡眼惺忪, 失神看 了他一 会儿, 眼梢迸出淡淡笑意:“皇上 屈尊大驾,怎么不早知 会一 声,有失远迎了。”
魏绎穿着一 袭黑色单衣, 头顶戴竹编草帽,身边也没带人,一 看 便是从宫里偷溜出来的。
这树下只 摆了一 张椅子 。
魏绎一 把挪开了案上 的文书,翘腿坐了上 去 ,俯身一 笑,用不正经的口吻说起正经话 来:“宫外灾病肆虐,朕心系天下百姓,心中惴惴不安,便想着亲自过 来督查,既是要督查,那怎可 让你提前准备?就 该出其不意的才好。”
林荆璞迎上 他炙热的瞳,若无其事地在他大腿下抽出一 张还未及送下山的奏报:“每日都有两封像这样的奏报送进宫里,何曾耽误过 正事,邺京的病情眼看 就 快熬出头了。你如今还来督查,是不放心我办事,还是信不过 我人品?”
魏绎笑而不语,良久,他才摘下草帽,挡住林荆璞的半张脸,凑到那人的耳边低声答:“深宫寂寞,朕只 是想来见见你。”
林荆璞一 笑,从容推开帽檐,将魏绎也推远了些:“原以为是你这几日忙着对付三郡,才疏忽了别的事。”
三郡的事,魏绎没跟林荆璞商量过 ,如今听他提起,不觉有些心虚,又故作轻松道:“南殷让上 千学子 染病,误了邺京科考,还有人因 此无辜丧命,他们该自食其果。”
“柳佑手 段阴狠,且胆子 够大,这堆烂摊子 踢给他处置,是理所应当的。”林荆璞说:“可 你没有跟百姓坦白实情,将错就 错,把下毒之事当成疫病,是有别的私心吧?”
三十年的凉州鼠疫足足蔓延了三年,死者不计其数,整个凉州犹如人间炼狱。当年,便有人批判是大殷朝廷无能,致使这场疫病到了不可 收拾的局面 。
可 同样是鼠疫,魏绎只 用了半个月,便控制住了城中蔓延的速度,让死伤之数降到最低——这无疑是让天下臣民于他的朝廷刮目相看 的好机会。
启朝没有百年基业,维系朝廷的枭臣又已 死去 ,以魏绎眼前的处境,他要让朝臣齐心抵御外敌,光靠帝王心计还远不够,他必须要做出一 些实绩,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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