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89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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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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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皮拉斯特于1890年9月去世,他在皮拉斯特银行当了十七年的资深股东。在此期间,英国的经济稳步增长,银行也逐渐富裕起来。现在他们差不多跟格林伯恩家族一样富有。约瑟夫留下超过两百万英镑的遗产,其中包括他收藏的六十五个宝石鼻烟盒——每一个代表他生命中的一年——价值在十万英镑,都留给了他的儿子爱德华。

所有家庭成员都把他们的全部资本投在银行业务上,踏踏实实获取百分之五的利息,而普通储户的存款利息通常只有百分之一点五。股东的收入更高,除了投资的百分之五收益,还能通过一个复杂的计算公式分享银行的利润。按照这种分红方式,十年之后,休已经成了半个百万富翁。

举行葬礼的那天早上,休对着剃须镜仔细打量自己的脸,寻找衰老的迹象。他这一年三十七岁,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但脸上刮净的胡茬仍是黑色的。眼下正时兴卷曲的小胡子,不知他能不能也留出一副髭须来,让自己显得年轻些。

约瑟夫伯父是幸运的,休这样想着。在他的资深股东任期内,世界金融市场一直保持稳定。只出现过两次小的危机:1878年格拉斯哥市立银行的破产,以及1882年法国大联盟银行的倒闭。两次危机都是英国央行通过暂时将利率提高到百分之六的方式加以遏制,远低于发生恐慌的水平。在休看来,约瑟夫伯父过于将银行的投资压在南美方向上了——但休一直担心的崩盘并未出现,至少在约瑟夫伯父负责的那段时间没有发生。然而,高风险的投资就像把一座摇摇欲坠的房子出租给租户一样,虽然直到房子还在的最后一刻都能收到租金,但当房子塌了,就既没了租金,也没了房子。现在,约瑟夫已经去世,休希望加固一下银行业务,把一部分摇摇欲坠的南美投资抛售出去,或者好好修补一下。

他洗完脸,刮过胡子,便穿上晨衣去诺拉的房间。她正等着他——他们总是在星期五早上**。他早就接受了她每周一次的规则。现在她变得非常丰满,脸比以前更圆,不过几乎没什么皱纹,所以看起来仍很漂亮。

但还跟原来一样,他跟她**时,闭上眼睛想着的还是梅茜。

有时候他真想把这些全都抛开,但每周五的过场戏还是给他带来了三个儿子,对他们的爱让他分了心:老大取名托比亚斯,是为了纪念休的父亲;老二塞缪尔取的是休叔叔的名字;老三所罗门则是为了纪念索利·格林伯恩。长子托比明年就要在温菲尔德学校上学了。诺拉生孩子没费什么力气,而且一旦他们出生后她就失去了兴趣,休为孩子们付出很多关爱,以弥补母亲对他们的冷淡。

休的那个不为人知的孩子,梅茜的儿子伯蒂,现在十六岁,已经在温菲尔德上了几年学,是奖学金获得者,也是板球队的明星。休为他支付费用,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权作自己是孩子的教父。也许这让某些专爱挑刺的人怀疑他就是伯蒂的生身父亲。不过他一直跟索利交好,人人都知道索利的父亲不赡养这个孩子,因此多数人认为休的慷慨大方是为了纪念与索利的友情。

他下床时诺拉问道:“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十一点,在肯辛顿卫理公会会堂。随后在怀特海文宅用午餐。”

休和诺拉仍住在肯辛顿,但有了孩子以后他们就搬进了一座较大的房子。休当时让诺拉自己选,她学着奥古斯塔,选了一座同样华丽、带着暧昧的佛兰芒风格的房子,十分时尚,或者说十分迎合奥古斯塔的房子带动起来的“郊区时尚”。

奥古斯塔一直对怀特海文宅不满意,她希望拥有一座格林伯恩家的那种皮卡迪利宫殿式宅邸。但皮拉斯特家族信奉卫理公会的清教主义,约瑟夫坚持认为怀特海文的房子已经十分奢侈,无论多富有的人都能住。现在这座房子归爱德华所有。也许奥古斯塔可以劝他卖掉,给她买一幢更大的房子。

休下楼去吃早饭,他的母亲已经在那儿了,她跟多蒂昨天从福克斯通赶到这里。休吻了母亲一下,在桌边坐下,她就开门见山地说:“你觉得他真的爱她吗,休?”

休不用问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多蒂二十三岁了,已经跟诺维奇公爵的长子伊普斯维奇子爵订婚。尼克·伊普斯维奇是一个破产公国的继承人,妈妈怕他娶多蒂是为了她的钱,或者说为了她哥哥的钱。

休充满爱意地看着他的母亲。父亲已经去世二十四载,但她仍然穿黑戴素。现在她的头发白了,但在他眼里她还跟原来一样美丽。“他是爱她的,妈妈。”他说。

因为多蒂没有父亲,尼克便找到休,正式请求跟她结婚。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是由双方的律师拟定婚姻财产契约,然后再确认订婚,但尼克坚持按自己的一套办法办事。“我已经告诉皮拉斯特小姐,我是个穷人,”他对休说,“她说她知道富裕和贫穷都是什么滋味,认为快乐来自你跟谁在一起,而不是因为你有多少钱。”这么说实在有点儿夸夸其谈,因为休一定会送给妹妹一份慷慨的嫁妆,但他知道尼克是真心爱她,不管她有钱还是没钱,因此便很高兴。

多蒂找了个上等人家,这让奥古斯塔十分恼怒。尼克的父亲去世后,多蒂就会当上公爵夫人,地位远远高过伯爵夫人。

过了一会儿多蒂下来了。她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性情和仪态完全超出了休的预料。原先那个害羞、傻傻的小女孩,现在成了一头黑发、风骚撩人、性情火爆的女人。休估计不少年轻人都让她吓跑了,因此到了二十三岁还没结婚。但尼克·伊普斯维奇稳重的优点让他不需要找一个服服帖帖的妻子顺从自己。休觉得他们的婚姻必定充满激情,吵吵闹闹,跟他自己的婚姻完全相反。

尼克按约定十点钟准时到来,当时他们还没吃完早餐。是休让他过来的。尼克在多蒂旁边坐下,拿起一杯咖啡。他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二十二岁,刚刚从牛津毕业,跟大多数年轻贵族不同,他真正通过了各种考试,拿到了学位。他是典型的英国俊男,长着一头金发,一对蓝眼睛,身材也很匀称,多蒂看他的样子,就好像要用勺子把他吃下去一般。他们这种简单而充满**的爱让休很是羡慕。

要扮演一家之主,休觉得自己太年轻了,但这次聚会是他召集来的,他也就当仁不让了。“多蒂,你未婚夫和我已经就财产的问题长谈了几次。”

妈妈起身准备离开,但休拦住了她。“现在妇女也要明白钱的事情,妈妈,现代人都这样。”她像嗔怪说了蠢话的小孩子那样看他一眼,笑着又坐了下来。

休接着说:“大家都知道尼克已经规划了他的职业生涯,准备取得律师资格,因为公国已经不再供养他。”休是个银行家,他很清楚尼克的父亲是如何最后倾家荡产的。公爵是一个支持改革的地主,本世纪中叶农业繁荣时期,他借钱资助改善排水系统,挖了几英里的树篱,购进昂贵的蒸汽动力机械用于脱粒、除草和收割。然后就到了19世纪70年代的农业大萧条,一直持续到如今的90年代。农耕地价格下滑,公爵的土地价值已经抵不了花在上面的抵押贷款了。

“不过,如果尼克能够摆脱悬在头顶的抵押贷款,把公国的情况理顺,仍然可以带来可观的收入。就像所有企业那样,只要管理好就行。”

尼克补充说:“我正打算卖掉几个偏僻的农场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产业,把剩下的东西集中起来。我还想在伦敦南部西德纳姆我们的那块地上盖房子。”

休接着说:“我们把公爵领地的财务处理好了,让它成为可转换的固定资产,外加大概十万英镑。这就是我给你的嫁妆。”

多蒂惊得吸了一口气,妈妈落下眼泪。尼克预先知道了这个数字,说:“这实在太慷慨了。”多蒂搂过她的未婚夫,跟他亲嘴,然后绕过桌子吻了吻休。休觉得有点别扭,不过他高兴看到自己让他们如此开心。他相信尼克会用好这笔钱,给多蒂一个安全的家。

诺拉穿着紫黑两色的棉纱葬礼服下了楼。像往常一样,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间用完早餐。“孩子们去哪儿了?”她急冲冲地说,看了看挂钟,“我跟那个倒霉的家庭教师说了,让他们准备——”

她还没说完,家庭教师和几个男孩子就进了门,十一岁的托比、六岁的萨姆和四岁的索尔。他们都穿着黑色的外衣,扎了黑领带,头上还戴了小礼帽。休感到十分骄傲。“我的小战士们,”他说,“昨晚英格兰银行的贴现率是多少,托比?”

“没有变化,还是两个半百分点,先生。”托比亚斯说,他每天早上都要读《泰晤士报》。

老二萨姆正急着通报他的新闻。“妈妈,我弄到个宠物。”他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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