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认罪,还请陛下明察。”容潋面无表情,只在他尾音方落的那一刻骤然流了泪。兰襟这一刀,砍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还有笼在天空的黑雾。
黑雾尽散,应该是月光皎皎,星子璀璨。可容潋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了。
这次的供宴,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意外。兰襟意气风发地回到长安城,众人都断定他即将重组天机司,加官进爵,在大越朝堂比昔日风光更胜几倍。
可一夜过后,拔掉柔然隐患,令南境平安的六安侯,却成了陷害庆安王,害庆安王府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这真相来得过于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也包括玄武帝。
此事牵涉过广,南境如今又仍在后续安抚平定中,若此时将兰襟杀了,怕南境军心不稳,再起什么麻烦。可如果不重罚他,庆安王和世子的在天之灵又怎能安息。长安城中的悠悠之口,又怎能堵住?
玄武帝头痛欲裂,只得下令先把兰襟关押,六安侯府所有人禁足,再令大理寺详查。
容潋身份特殊,在这个时候不宜再住在六安侯府中,玄武帝将她留下,暂住在罗太妃宫中。
罗太妃虽和王府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是长辈。容潋一到,罗太妃便拉着她,不住地说:“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容潋强挤出一个笑,道:“多谢太妃关怀,潋潋不觉得苦。”
罗太妃领着她到偏殿,她已经年老,步伐缓慢,声音也慢慢的,说:“以前你父兄在时,你是被捧在掌心的郡主。可后来从慎远坊到南疆,这一路奔波,怎么能不苦?”
“父兄都去了,潋潋还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幸事。”
罗太妃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潋潋长大了,稳重了,你父兄也可以放心了。”
容潋许久不和长辈接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见罗太妃脸带倦意,便扶着她回寝宫就寝。等安置好罗太妃,她才又回到偏殿住处。罗太妃不喜奢靡,这偏殿没什么多余的摆设,远离那些金银器具,便少了一些深宫里的牢笼感,反倒叫人安心。
容潋的手摸过窗边高几上放着的石头摆件,石头本来凉凉的,被她摸了一会儿便热起来。这世上的事物本都冰冷,因有人才温暖。
容潋知道玄武帝让她留在宫中的用意,兰襟的手下都以他为重,尤其是六合,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行事也不择手段。一旦容潋离开皇宫,他们为了兰襟活下去,必定会找上她,叫她开口为兰襟做假证。
事关庆安王府,她不一定会妥协,僵持之下,很可能她会出事,这并不是玄武帝乐意见到的结果。
容潋收回手,躺到榻上去。她想起这些时日兰襟的反常,想起在入宫时兰襟说的那句话——“我怕待会儿出了宫,想放肆也是不能的了。”甚至是更早的时候,他在南疆杀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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