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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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赵稚鸣就独自离开了三分教,行色匆匆,连对容落落也没有打招呼。容落落却发觉了,在大门外面追上了她,焦急地喊了一声:“小姨——”

赵稚鸣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漠然道:“落落,什么也不用说,我不想知道。”说罢转身走去。

容落落茫然呆怔住,远远望着赵稚鸣仓皇逃离的背影,忽然被弥漫来的孤单恐惧裹挟。她知道,这恐惧不是她自己的,是来自多年以前,那个被抛弃在街头的名叫小桃的女孩。

感同身受。

容落落在练功场找到何桃,站在她的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的五官,清晰地从中找到了小姨的影子。何桃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摸了摸头发,狐疑地问:“干嘛这样看我?”

容落落笑了一笑:“何桃,怎么就不跟我抢男人了呢?”

何桃专心地收拾面前的练功木人,面无表情:“没兴趣。”

落落背着手,踢踏着脚底的石子:“哎,那我也没兴趣了。”

“嗯?”何桃意外地瞅了她一眼。

“你不来抢,我也就觉得那玩具没那么好玩了。”顿了一顿,说:“小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何桃过了几秒钟才醒悟到这话的意思,待停下招式转头去看,容落落已走远了,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回城了,等这些事消停些了再找你玩。”

何桃怔怔在原地站了良久。

何桃是赵稚鸣的女儿,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吗?这么说,赵稚鸣一早匆匆离开,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吧。

毫不犹豫的逃离,生怕粘在身上惹上麻烦,终是再一次离弃。果然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完全不知情的话,或许还会抱一丝幻想。她最不愿看到的现实,清晰无比地横陈眼前,对她发出冷酷的嘲笑。

你这个弃儿。

她心中充斥了愤怒抑郁,想要暴打一顿练功木人以泄愤,手脚却忽然失了力气,倚着木人滑坐在地上,脸埋进臂弯,思维变得苍白空洞。

不知坐了多久,感觉有人拿脚尖轻轻踢了踢她的腿侧。茫然抬起头来,看到肖甲梓站在旁边。

“喂,解药,坐在地上干嘛?”他问。

她急忙抹了抹脸,想要擦去狼狈的泪水,却意外地发现脸上干干的,其实自己并没有哭。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真是心死到哭都不值了。

肖甲梓注意到她格外失落的脸色,心中微抽了一下。歪头打量着她,问道:“你怎么了?病了吗?”语气认真起来。

“没什么,累了休息一下。”她含糊其辞地带过,用反问引开话题:“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师父怎么没拦你?”

“他跟掌门去布置什么机关去了——好像是为了整我。”

“是给你治病啦。”

“这山上忽然好像少了很多人,太安静了,让人感觉太压抑,我就来找找解药。”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到解药果然就好多了。”

她蹙眉看着他:“肖甲梓,你这病果然是成问题呢。真的应该根治,否则以后可怎么生活啊。”

如果能跟你一起生活就一切都解决了。他默默地在腹中念了这一句,却没有说出来,生怕破坏了这一刻难得的和谐气氛。沉默一阵,忽然说:“上午妈妈给我来电话了。她人在国外经营自己的公司,特意打电话来,跟我解释跟爸爸离婚的事。她说,一直以来他们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业,见面机会稀少,性格又都很强势,婚姻走到尽头,是必然的事。”

何桃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他停顿了一阵,才缓缓补上一句:“……而不是,因为什么第三者的原因。”

“哦,这样啊。”何桃平静地应道。

“所以,何桃……”他终于抬头看住她的眼睛,“我可以接受赵稚鸣为我的继母。”

“哦,恭喜你们一家和睦。”她淡淡说道。

他的神态压抑不住地急躁起来,想要表达什么,又不知怎样表达才是合适的,憋了半天,呼地站了起来,扯松束缚的领带,有些恼羞成怒——生自己的气,大声说:“我不介意你是我继母的女儿了,不要去管那些事了。”

何桃抬起眼看着他,目光凉凉的。

“不好意思,我介意。”心中冷笑到抽痛——她才不想跟赵稚鸣成为一家人,不稀罕,不愿意。

“……”肖甲梓没想到她居然会拒绝,意外地愣住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因为这别扭的血脉关系而激愤暴躁,亲手把两人的关系撕裂。他感觉得出她曾经努力地想要修补,却终是败在他的鄙弃之下。

他原以为,过不去那道槛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只要他爬过那道槛,她自会在槛那边等着他。

然而现在他翻过了那槛儿,却惊慌地发现她不在那里。

待他回过神来想要揪住她问个清楚时,她已运起轻功,踩着树梢飞远了。他气急败坏地追了一阵,很快就跟丢了。咬牙切齿地发誓:可恶,以后一定要学轻功,否则连女人都追不上……

何桃踩着树梢一路疾行,胸中憋闷,情绪波动,气息不匀,一个不留神,脚下“咔吧”一声,踩断了一根树枝,冲着地面栽了下去。好在身手敏捷,半空中已经调整了身形,安全着陆。

地松落叶松软,干脆就在灌木的中间席地躺下。透过叶隙的阳光碎片落在脸上,一片片温暖的烙印。眼睛闭着,睫毛不住的颤,泄露了内心难以平复的波澜。她也曾硬气地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有着用一句“凭什么”就能抵抗一切的勇气。即使是知道了赵稚鸣是他的继母的时候也没有退缩。小夹子和核桃的故事,是干净美好的私密回忆,不关别人的事,不容干涉,不受侵犯。

可是在他把所有人的过错都化成怨忿丢到她的头上时,她一个人的力量抵不住全部压力,早就垮掉了。这时候再跑来跟她说什么“不在意”,真是笑话。自始至终,从头到尾,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

远远的传来脚踏树叶的声音,她敏锐地判断出是肖甲梓的脚步声。他跑得匆忙,似乎是在找她。她死人一样躺在灌木中一动不动,木然等着他从旁边毫无察觉地走过。

突然有异动。闷闷的几声戳指的声音。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三分教绝学桃花点穴手。她忽地爬了起来,远远看到有两个人扛起姿态僵硬的肖甲梓往林中跑去。

搞什么鬼?她一跃而起,跟了上去。跑了没多远,面前传来一声招呼:“小桃,正要去叫你呢。你来的正好。”是何止。

抬头,发现已来到了后山山喉洞的洞口。诧异地问:“师父,您在这干嘛呢?”

“布置场地,给肖甲梓治病。”

“肖甲梓呢?”她不安地张望了一眼黑洞洞的洞口。山喉洞是个溶岩洞,贯穿整个山体,蜿蜒深邃,溶岩壮美,是落月山景区劳规划中未来要开发的景点,洞内扯了一根电线,有简单昏暗的照明。

恰巧何墨痕从洞里走了出来,见何桃来了,对他们二人吩咐道:“我已经把他点住了,你们进去吧。大约在洞中段的位置。”

何桃惶恐道:“掌门,你想干嘛?”

何墨痕背负着手,两眼炯炯有神,信心满腔:“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最有效的疗法。”

“什么……置之死地?”何桃一阵毛骨悚然。

何墨痕说:“肖甲梓小时候接受隔离治疗时,因为你的小动作,留下这一丝病根儿成了隐患。现在只要把这根病根儿掐断,就彻底痊愈了。现在,我把他点住,困在洞的深处,你要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明确告诉他你不会再帮他,让他自己走出洞去。他克服恐惧走出来的一刻,就是痊愈的一刻。”

何桃满心不安:“如果他克服不了,又晕过去呢?”

“我给他事先服了醒神的药,他想晕也晕不了。对了,别试图给他解穴,我点的穴,凭你们的水平,还解不开。”

何桃结结巴巴道:“掌门,我觉得这疗法,略狠了点儿……”

“唯有猛药才能根治!去吧!”何墨痕伸手在何止背上拍了一把。

何止果断拉着她就往洞里走去。她知道没有办法违拗掌门的指令,只能顺从地跟着走去。不自觉地脚步加快了,变成她拉着何止。何止突然停住脚步,手臂用力,拉得她一个趔趄。她回头不解地看着他:“师父,干嘛停下来?”

洞壁上的苍白的灯光,在何止的眼中变成跳跃的火星。他睨视着她,冷冷飚出一句:“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找到他吗?”

她躲闪地低下脑袋,嘟囔道:“是掌门让去的啊。”

他握着她的手,感觉她的手指几乎僵硬,手心沁着冷汗,把内心的紧张透露无遗。总是这样,在他的威胁下战战兢兢把真实想法藏起来。心中郁堵非常。突然地大步向前走,又是逮得她一个趔趄。

他们在洞的中段找到了肖甲梓,他姿式僵硬地站在正中,一滴冷汗正从额上滑下来。看到何桃突然出现,他欣喜地叫了一声:“何桃!”已经积蓄了恐慌的眼眸忽然亮起来,闪着喜悦的星光,一如多年前那个被关小黑屋的小子,等到前来搭救他的女孩时的欢喜神情。

何桃的脑中瞬间弄混了时光,甩开何止的手,小跑着跑上去,跑到他的面前抬手轻拍着他的脸,忙忙地问:“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他说,“就是掌门把我点住了,快给我解开。”

听到这句话,她忽然醒悟过来,记起了自己的任务。而这时何止也跟了上来,抱着双臂站在一边,冷冷的目光刀子一样削在她摸到肖甲梓脸上的两只手上。她尴尬地收回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许距离。

肖甲梓面露疑惑,催促道:“来都来了,快给我解穴啊,好累。”

她低头着,含含混混念出她该讲的台词:“嗯……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告诉你,我不会帮你了。”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他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何止不耐烦,抬腿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大声点!”

她忽地抬起头来,看着肖甲梓眼睛,勇敢地提高了声音:“肖甲梓,我不会帮你。你落单的时候,我再也不会去找你,不会再管你。你要靠自己走出去。”

何止在旁边冷声道:“肖甲梓,你就承认吧,什么恐惧症、依赖症,都是你给你自己的暗示,你根本没有病,不过是在像小时候为了跟父母撒娇而得了什么孤独恐惧症一样,现在的所谓依赖症,还是在撒娇,明明知道不能要,却不顾给对方造成的困扰,强行找个理直气壮的借口而已。你骨子里,根本就没有长大。不是好不了,是你不想好。”

一把扯过何桃的手腕,拉着她朝洞的更深处走去。隔着肩丢下一句:“穴道自解以后,朝入口的方向走出去。不要跟着我们来,里面路况复杂,一不小心掉到地下河里,尸骸都找不回来。”

何桃脑子里嗡嗡地回响着何止刚刚的话——不是好不了,是你不想好。等她回过神来,回头望了一眼,只隐约看到昏暗的灯光下,肖甲梓僵立的身影。

下巴忽然被捏住,强行扳回了张望的脸,对上何止跳动着怒火的眼睛。“何桃,你够了没有?”

她心虚地眨巴眼睛:“我,我就是看看他有没有傻得跟上来,万一朝这边过来,有危险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咱们三分教可脱离不了干系啊。”

“是吗?难道不是念念不忘旧情,放不下,舍不得吗?”

“不是不是不是。”她匆忙地摆着手否认,“我根本不想跟他有什么纠葛了,你知道的,多麻烦啊,想想都烦。”她讨好地仰视着他,就差摇尾巴表达忠诚了。

“你也知道麻烦。”他撇了一下嘴角。对于她的生母就是赵稚鸣的事情,母亲胡熏衣已经跟他透露过了。他的想法跟妈妈一样,想要保护他的徒儿,不要卷入那个麻烦的家族,就好好呆在三分教,好好呆在他的身边,生活在他的羽翼下,幸福地过一生就好。

可是看着她长大的他,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思,撒谎时拚命忽闪的眼睛,嘴巴弯起的讨好的弧度。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何桃,你的恐惧症是什么?”

“什么?”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他偏过脸去,目光投向前方黑沉沉的洞穴。“你的恐惧症,是害怕被抛弃。从来不敢违逆我,从来不敢对我说半个不字。”自从她六岁那年被收养,就一直努力地乖巧,努力地练功,努力地讨好他,讨好掌门和夫人,讨好周围所有人。所有人都喜欢她,还是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这样的逆来顺受,他不喜欢。

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扯着她继续向前走。这个山洞洞内虽复杂,却是他从小探险过数次的,走得熟门熟路。时急时缓的山风灌进洞中,穿山而过,发出怪异的呜鸣声,让人毛骨悚然。途中,他数次感觉到她想要挣脱,又没有勇气的小小挣扎。他也不予理会,头也不回地领着她向前走。

至少让他握着她的手,走完这深深的洞穴吧。当第一缕光线映入瞳孔,刺激得眼中浮起一层泪来。他辛苦养大的小徒弟长大了,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一滴泪水无声滑落,跌入洞穴千年积累的尘埃,悄然渗得不知踪迹。

站在洞口外的阳光中,缓缓放开那只他握了很久的手。忽然转向她,细长眼眸清澈无比,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她看着他的手掌,愣了一下,没明白什么意思。

“还我。”他说。

“什么?”

“月影坠啊。”

“哦哦。”她急忙从脖子上摘下月影坠,递到他手的上方,停顿了一下,慢慢放进他的手心。

他低眼看着她,明亮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泛着浅浅光晕。他低低的声线分外柔软:“何桃,你给我记着。你从来都是师父的徒弟,现在是,今后也是。乖徒也好,逆徒也好,都是我徒弟,这一点不会改变。不管你怎样选择,我都不会不要你。还有,今后如果谁欺负你,师父一定揍扁他。”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去。走了没多远,只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何桃回身奔回洞里去了。他默默闭了一下眼,攥紧手中残留着她一丝体温的月影坠,心底深处有个地方轻声开裂。

何桃沿着洞穴急急地往回奔走,一边走,抬袖挥去脸上的泪水。这个师父,收养了她,教她武艺,到末了又要感动死她。她何桃有半毛本钱要伤他的心啊?真恨不得心一横眼一闭吼一声“我从了”,从此死心塌地。可是就是骗不了自己。自己真是个该千刀万剐的浑蛋啊。

往洞的深处越走,担忧感渐渐压倒了一切思虑。洞中支路很多,有死路,有陷坑,呜咽的风声中,隐隐夹杂着地下河的奔流水声。肖甲梓如果朝这个方向来,着实是处处陷阱,危险的很。这样阴森的环境,对于他那最惧怕孤单的神经,该是怎样的折磨?

如果他不是少根筋,就应该朝着入口的方向走。可是她偏偏感觉他会朝这边来。心中焦虑起来,加急了脚步。

小夹子别怕,我来找你了。

前方突然白影一闪,然后闪起两点绿绿的粼光,昏暗之中显得十分恐怖。她吓得心脏停跳了一拍。那白影迅疾地冲着她奔过来,她很快看清了——是白狐围脖。围脖围着她的脚边不停打转,一副着急的样子。

她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问道:“围脖,出什么事了吗?”

围脖转身朝着洞深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她暗叫一声“不好”,跟着它跑去。围脖领着她七拐八拐,在一处支洞口停住了。何桃跑过去,伸头张望一下,里面没有照明,只望得黑漆漆一片。肖甲梓走到这里面了吗?抬腿就往里迈,只听里面传出一声:“别往里走——”

她只觉脚下一空,一头朝下栽去。功夫底子此时显露,半空中敏捷地调整姿态,四肢撑地着陆,猫般矫捷帅气。咦?脚下怎么软绵绵的?

手向下摸去,摸到一个人的身体。心中一惊,忙忙地摸到他的脸,呼喊道:“肖甲梓,肖甲梓你怎么了!”

他发出一声咳,痛苦地出声:“你先……下去……”

她醒悟过来,急忙把脚从他身上挪开。“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本来没事……现在被你踩断肋骨了……我是白痴了才会想接住您这位武林高手……”他发现她要掉下来,英勇无比地伸手做出接美人公主抱的姿态时,怎么会想到美人会狠狠把他踩在脚下?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啊。”急得眼泪都飞出来了。

“你要对我负责……”

“你休想,你敢死我就敢不负责。”她的手急急地伸进他的衣服里,去探摸他的肋部查看伤情。

他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胳肢到我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装,伸在他衣服中尚未抽出的手,顺势狠狠挠了他一把:“你敢骗我!”

他“嗷”地叫唤了一声:“女侠,你是趁黑占我便宜吗?”

她恼羞成怒,抽出手来,将他的胳膊一个反扭压在地下:“浑蛋,不是让你朝出口走吗?干嘛要走这边冒险?”

他突然错手将她反制,将她按在坑壁,凑近她的嘴巴,反问道:“你不是说不会回来找我吗?这下完了,你又找到我了,我的依赖症算是好不了了。全是你的错。”

咦?又怪上她了!她身子敏捷地往下一出溜,从他腋下钻出去,手指瞬间戳住他背上的穴道:“再反抗点你哦!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黑暗中,他感觉到背上威胁的戳戳戳,却没有大力点下去的指尖,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舍得你就点啊。”

“嗯?”她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他迅速移位,绕到她背后将她死死箍住,伏在她耳边笑道:“承认吧,你不舍得点我,你输了。”

“输?你太小看三分教弟子了!”

反抗,反抗,反抗……

可惜有那一分心软在,按在穴位上的手指总是犹豫一下,于是处处落下风,几招过后就被他制得老老实实,压在地上挣扎不得。她扭动着身体,发出不服的呜呜声:“是我让着你,动真格的打不过我。”

“我知道。”他低低说,“其实我也是真的不想好。”何止说的对,其实他是不想好罢了。不想痊愈。既然得了依赖何桃的病,那就得着好了,病一辈子不要好,就有足够的理由把解药一直带在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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