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昆无奈地望了艾伦一眼，“你也可以这样理解，艾伦。”

艾伦摩挲自己的下巴，他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总之，不论如何，他的朋友要通过路昆才能找到他才对。

“好吧。”艾伦说，他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么既然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和我们的亲密程度，是我和昆一起判定的吗？我们都认为他们并不算亲密的朋友？他也这样认为？”

路昆其实并不喜欢说诸如“朋友没有多重要”这样绝情的话，对待他人上，路昆也并不喜欢给任何人分层次等级。

“我们没有把我们的朋友根据亲密来分类，这样太蠢了，也太数据化了。艾伦，你应该也清楚，人和人的友谊，本来就是合则往来，不合则撒。友情本身就是疏离又持续的。”路昆说。

世间的友情，或者说不是爱情的情谊皆是如此，只有保持距离，才能继续。或许对于世间绝大多数人来说，最好的情感状态便是坦然地接受别人的喜欢，厌恶，来到与离开。

万万不可抓着别人对你达到巅峰的喜欢不放，也不可抓着别人与你曾有的愉悦时光念念不忘，以为这样的猛烈的喜欢，这样完美的愉悦都能够永恒。世上所有健康的友情关系似乎都是疏远、缓慢而持续。这样的关系在颠簸起伏，在从深海流向沙漠。

“更何况……”路昆说着，忽然又顿住了。他卡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说下去。

艾伦很好奇下面的话，“更何况什么呢？”他的身体微微向路昆的方向倾。

路昆短暂地垂下眼后，又重新抬头看向艾伦。在不知不觉间，他和艾伦已经拉近了距离，他们原先都靠在墙壁，现在他们有半个身子倚在了窗户上。夜风从窗间渗进来，密密麻麻地爬到路昆和艾伦的身上。

从外面看出去，玻璃窗就好像是方形的黑色背景画框，这块画布上面隐隐偶有树木、街道与月亮和星星的影子，由于室内的光线黯淡，黑色背景便显得尤为纯粹，宛如盛放珍珠的黑绒布——而主体，在这个画框两边对望交谈的路昆与艾伦，也分外显眼。

“更何况，我也不允许艾伦和除我以外的人太亲近。”路昆平静地说。

艾伦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听到总是温和、耐心、沉默的路昆说出与独裁者无异的话。

艾伦凝望着路昆，路昆凝望着他。艾伦盯着路昆深棕色的眼，他的眼里总是深不见底，难以看透。但这一次，艾伦在这一次，突然感觉到路昆的眼眸深处有一片漆黑的沼泽，沼泽里面潜伏着安静的黑鱼。

“哇哦——”然而十九岁的艾伦却丝毫没有被吓住，他反而是像遇见了什么新奇的事情那样，又笑了起来。

未来的一切都是这么的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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