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过医院吗，昆？”艾伦问，“生病应该寻求医生的帮助，不是吗？”

“艾伦陪我去过很多次医院，医生们给我开药。那些药有的时候能保证我的睡眠，能让我有短暂的平静。”他说，“可是那些药有的时候，却让我更糟糕。让我每天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以此缓解死去的欲望。”

“那个时候，艾伦就坐在我的身边。他看着我，总是露出哀伤的表情。”路昆说，他说着轻轻抬起头，与自己身边的艾伦相望。

艾伦碧蓝的眼闪烁着，他本来就是医药学专业……

可能是身体仍然残留着记忆与情感，哪怕相隔二十三年的光阴，仅在路昆只言片语中，艾伦的心中便蓦然涌出一股无力与绝望。

就如同此时此刻，他正坐在黄昏的床边，看着自己呼吸轻微的爱人。他正看着自己的爱人在生死中挣扎，而他除了抱着自己的爱人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感觉糟糕透顶。

“整个世界，在那个时候就好像变成了一大片海，没有灯塔，没有礁石，只有一大片海。我和艾伦以床为船只，在海上到处飘荡。”路昆说。

路昆看着艾伦说。

但是艾伦却觉得，此时的路昆的眼中并没有他。

路昆的目光一片空茫，没有任何焦点，他似眺望着远方某种浩荡辽阔的景象，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

他的目光如隆冬寂静的新雪，新雪之上除了雪白不见其它，“其实我和艾伦都知道，应对精神和心理类疾病的药物都只能缓解痛苦，而并非根治。”

“……我很抱歉，艾伦。我不是一个健康的人，甚至并非是一个正常人。”路昆说，“我总是在情绪上拖累你……我总是对你有负面的影响。你本来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我不应该这样的。”

“我无法控制自己。”他说。

在惨白的月光与路灯下，艾伦在路昆的脸上看见一条又一条的裂缝。

那些裂缝纵横交错，和蜘蛛的网一样，细细密密地布满路昆的整张脸。只需要那么一场小小的风，路昆便可以支离破碎。

艾伦松开相叠的手，又托起了腮。

“你不需要道歉，昆。”艾伦淡淡地说。

他移开自己的视线。

而路昆望着他，

“你生病了，我也生病了，我们都只是在生病而已。”艾伦说。

他的视线游离片刻，最后又回到路昆身上。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