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昆垂下头,他的整张脸就好像沉浸在了阴影里。
路昆凝视着身前的餐桌,他的视线没有一个准确的聚焦点,仿佛他正注视着一片虚空。
他的双手在他额头的位置,他的右手不断抓挠着自己左手的手背,就算手指甲修剪得平整,右手手指从左手手背上划过去,也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但路昆就跟不知道痛似的,一遍又一遍做这个动作。
这个动作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路昆JZ整理反复不停抓着自己左手背上的肌肤,机械又僵硬。
路昆知道自己的神经又一次开始紧绷,开始焦虑,开始不停地被灼烧。
此时,他的心里充斥着一股庞大的痛苦,不成逻辑又难以诉说,好像种种万般的情绪在这里淤积,成了一团乱麻的结。
木心说人是一根导管,快乐和悲伤只是流过。
如果是这样,路昆想,自己肯定是那根最奇怪的导管。
他无法排遣情绪,他无法让情绪通畅无阻地流过,情绪总是在他这根导管里积郁,发酵,最后变得恶臭,一定要他的血管破裂,从汹涌而出的血里,那些情绪才能得以释放。
所以他有病,他总是痛苦,总是神经症,以至于影响别人。
在这种痛苦中,路昆感到自己的皮肤正在呜呜地哭,它们在跳动,在尖叫,在一层一层地剥落。
然而不论精神上在承受着什么,路昆的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缺乏表情。
他的神情安静又木讷,木讷到了单一的地步。
路昆的脸上的神态好像被简化成里一条单一的直线。
他的表情永远体现不出快乐,也体现不出痛苦,仅仅只是一条光滑的、静默的、持续的单一直线。
没人能明白一条沉默的直线。
曾经艾伦能懂,但是现在,艾伦生病了。艾伦也变得陌生,变得疏离,变得遥远。
整个世界,好像又只剩下路昆一个人。他脑海里揣着关于艾伦的记忆,一个人站在漆黑的河边。
河水咕噜咕噜叫,路昆看着它漫过自己的脚底,而它也看着路昆。
没有关系,路昆对自己说。
他的右手仍然在抓挠着自己左手的手背,他抓挠的每一下都极其冷静等距,从大拇指的最边缘,到小拇指的最外边,充血的抓痕平均地分布路昆的整个手背。
有一两条被反复划过的抓痕已经在浅浅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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