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隔着屏幕, 都能嗅到一阵发酵了三天之久的幽怨之气。
幽幽不断,怨念深重,直问得陆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屋子那边, 男生还背对着她。
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她的反应。
陆小怪:【……】
陆小怪:【到底有没有受伤?】
楚大尾巴狼:【想知道?】
陆小怪:【嗯。】
楚大尾巴狼:【真的想知道?】
陆小怪:【……嗯!】
可手机就此没了动静, 就连“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也没有一个。
桌面上,就快轮到她发言了。
时间紧迫。
陆黎抬起头, 不耐地寻人,却听见那边台球桌上,爆发一阵起哄的笑声。
尚在观战的男同学声音最响:“哎呦, 我艹。李子你行不行啊?”一脸不忍直视惨败现场的表情。
李子,是体委的外号。
男生说着, 还冲体委掂了掂几经易手挂在自己胸口的墨镜, 摇头叹息:“没这东西碍事, 你照样发挥不良啊。”
麻花辫妹子也笑吟吟的, 冲墙边招呼男生:“楚迟, 快过来, 又该你了。”
发挥不良的体委,仍不愿认命, 一边念叨着:“这一杆绝对是意外。”一边不情不愿地从桌边退开。
陆黎瞧不见那边台面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瞧得见返身走回桌边的男生, 手掂着球杆, 脚步闲散,笑得一脸轻松惬意。
他头上, 那顶灰色的棒球帽,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头几乎短到全光的寸头短发。
暗青的头皮,极短的发茬,隔这么远, 都能瞧出那没了存在感的发际线,和越发明显的耳朵轮廓。
……剃的还挺彻底。
他并非标准的椭圆脸,头型也不是全然平整,是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头发剃得太短并不好看。
可真的剃成这样,却不觉得怎样败笔。少了点受拘束的一板一眼,多了些我是我的随性洒脱。
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眉梢眼角的少年气,别有一番味道。
哎,等一下,她现在该关心的,好像不是这个。
而是……
他好好的,干嘛要把头发剃光?难不成真是头部受了伤,为了方便处理伤口才把头发剃掉的?
越想越觉得不安,越不安越想看个究竟。
她远眺的目光,越发不自知的□□裸。
已经阵亡的五号女巫庞浅浅,终于觉出了一点猫腻,也忍不住顺着朝那边张望。接着,两只眼睛就大了起来。
哎呦,没穿制服的制服光头帅哥。
和她发出同样感叹的,还有刚退出战场的一班体委。
他那边刚球场失意,转头瞅见对手步步逼近,连戴了一路的帽子都摘了,这是要跟他拼了的架势啊。
他从桌角绕过来,没拿球杆的手,伸过去就要摸男生的光头:“哎,我去,这发型挺帅啊。”
男生没答话,只笑着偏头躲开。
体委意犹未尽,继续念他:“刚才就让你别戴了,你一直不摘。怎么现在想起来摘了?”
男生轻描淡写回他:“热了。”一点没打算解释,为什么在外面待着不热,在空调房里呆了这么久却觉得热了。
体委不可置否地撇撇嘴,看着另外两个,也跟他一样,冲男生的发型行注目礼。
同班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李子你完了,楚哥要放大招了。”
麻花辫妹子没接话,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男生身上。
他们哪一个都比陆黎离得近,却也和陆黎一样,没一个从男生裸露的头皮上,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难道这次又是她想多了?
那边动静太大,这边桌上,一个两个与他们同班的妹子们,也都好奇循声回头张望。
陆黎执着的目光,也就不怎么过分显眼。
男生离得远,妹子们却近在眼前。
陆黎很容易瞧见,她们脸上意外又欣赏的微妙表情。
同班男生发现了,也冲这边笑一笑,扬声问大家:“楚哥这发型帅吧?”
都是同班同学,大家也不小气扭捏,一个个笑着点头。法官妹子直接冲那边竖了个拇指:“是挺帅的。”
陆黎照旧端坐如常,矜持微笑不多话,假装寻常隔壁班同学,也假装没看见,男生客客气气往这边瞧时,多往她身上瞥的那两眼。
男生的脸上还在笑着,手里的球杆,却已经紧了又紧。
这小妮子,定力还挺好。
一脸威武不能屈的冷静样儿,看来是要将路人假装到底了。
他忽然有了点不情愿。
不情愿陪着她把这种“明明熟得不能再熟却借着总也没时机宣布的幌子一而在再而三扮演普通隔壁班同学”的小把戏继续演下去了。
他转过头,神情认真的,注视桌上战局。
刚才,就是因为她,他才老是分神,没能利落收拾掉对手。
真是个……磨人的家伙。
所以,也该是时候刷一点存在感了。
不然,再这么耗下去,说不定连发婚礼请柬,都不一定有人会信。与其到时候多费口舌,不如眼下就把该说的说了。
今天正好人多,又来得齐整,怎么看都是宣布点什么的好时机。
呵,刚才只顾着同她怄气了,差点就把这样的好时机耽误了。
没握球杆的那只手,熟门熟路的,摸上胸口正中衣料下,那一点不明显的小片突起。
坚硬的金属物件,熟悉的形状质感,这大半年时间里,但凡想要做什么决定,就忍不住伸手摸上一摸。
全中队从上到下,都知道他脖子上挂着个小物件,既不是传家宝贝,又不是开光神器,却贴身护着,极少离身。
刘队他们都笑说,一定要什么时候趁他睡着了,把这东西偷偷摘了藏起来,看他到底能急成什么样。
他还回说:“那你们可没机会。我就算睡着了,也没人能从我脖子上摘东西。”
刘队也笑着点头:“对对。这小子,警惕性高得很。至少也得是把人灌醉了,或者干脆用绳子捆起来。”
“……”
不过说归说,到底也没有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这东西,陪着他出生入死了八个月。
也是时候拿出来送人了。
绿色的台球桌上,他的花色球还有两只。
刚才被体委那一杆三不沾的臭球打通了球路,落袋的路线清晰明了。
背后,传来那丫头陈辞论辩自证清白的声音。似乎战局也已接近尾声,到了考验演技的最关键时候。
若是没人推她一把,她怕是坚决不肯说出真相的。
取过巧粉,擦过球杆,他不徐不急俯下身,把杆头对准了静候多时的白色球。
一杆,14号花球入洞。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