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迟到的久违的触感, 唇上是，掌心里也是。

和他不一样的属于她的温软细腻，还有一点清凉的薄荷糖味道。

他发誓, 他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干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气息相闻的一个吻，就能让他觉得心满意足, 觉得长久的分离得到了慰藉。

可她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被他连拉带拽扣在身前的人，只安静了一瞬的功夫，就在他掌心里挣动起来。

“唔……”她闷声轻哼, 身子微转，一手也从包上垂下, 撑在身下的座椅边沿, 想找回一点丢失的重心。

这姿势, 一点也不舒服。

还有他的帽檐。

尽管大幅度地偏过头去, 他挡在额前的帽檐, 还是险险扫过她的额角, 硬邦邦的，抵在她脸侧。

贴在她唇上的他的嘴唇, 也因此角度不佳，别扭得很。

这样的亲密接触, 与其说是亲昵, 比如说是在赌气。

像是那种“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要这样那样”的无聊把戏, 像是故意做给什么人看似的，叫人心累，又难堪。

她一点也不喜欢。

紧闭的嘴唇，显示着她的抗拒。

她在他掌心下拧动, 脖子上的肌肉，紧绷着，强硬地挣开他的控制。

鼻间，是不耐的低哼。

一侧的太阳穴，撞上弯起的帽檐，闷闷的疼。

这一下，也撞醒了男生。

他的头，微微偏开。紧靠她脖颈的手，也没了先前的力道，就那么松开着，任凭她从他掌心挣脱。

她向后躲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便看见他沉下的一双眼，和比那更沉的他的面孔。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

车窗外，郭老大的身影已移到车后。

后备箱开启又关上，简短有力，催她出发的声响。

那样的角度，大约看不到车里的情势，可四下无人，她的车门又半开着，车里两个人的动静，也不会一点都不被察觉。

单就她开了车门，却半天不见下车的举动，就够叫旁人多想了。

张开的嘴，又无奈地闭上。

叹息还未出口，近前的面孔，就倏地退了回去。眼前由暗转明。

一并退去的，还有他给的压迫感，和他身上那种沉淀了许久的属于男人的味道。像是许久未遇见火的松枝，凛冽又压抑。

她叹了口气。

他还在看她，抿着的唇间，还有一点莹动的水痕，或许是沾了她唇上的唇膏，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陆黎觉得，自己的嘴唇上，也有了可疑的湿润。

她抬手，在唇上擦了一擦。

只是四指的指背，从唇上掠过，没什么意识的一个动作。男生的眉头，却忽地拧了起来。

她是什么意思？

是在嫌弃他的痕迹么？还是不耐烦他的接触，想要早早远离？

她尚在埋怨地看他，他眯起的一双眼，也已满是气恼。

分别时应有的那点不舍，也顿时化为了一点易燃易爆的危险气体，混进了两个人的呼吸之间。

这样的气氛，太不合时宜。

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却短暂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开口。

“陆黎，你好了么？”郭老大的声音传来，似有些“啊你们两个能不能适可而止啊”的无奈调侃。

绝缘材料一般，挡在了两人之间。

“啊，好了好了。” 车里的陆黎，如临大赦，嘴上答应着，快坚持不下去的目光，也匆匆撇开了去。

她抓紧腿上的电脑包，原本还想回头，说句“再见”什么的，可脑袋调回一半，就又感觉到那两道哀怨的视线。

咬牙切齿，又期期艾艾。

真是……难以招架。

她迟疑了下，还是放弃了。

都想好了等她回来再说的，就暂且先不顾念那么多了。

她又转而往车门外挪，一个没忍住，还是轻声说了句：“我走了。”声音不大，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以为身后不会有人回答，却还是听到了回应：“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动作顿了顿：“五一一早的火车。”

“直接回N市？”

“嗯。”

“杨阳他们的婚礼，你会去吧？”

“嗯，我一下火车就过去。”

男生目视着前方，点了点头，很疲倦的样子。

“那我走了。”

他又点了点头：“嗯。”却没转头看她。轮廓分明的下颌，侧脸，一点笑意也没有。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时间，都没能好好说上的几句话，却在要走的这几秒钟里，利利落落说了个干净。

这就是所谓的赌气进行中了吧。

陆黎无语着，一手撑着车门，一人一包挤下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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