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蓁在箭雨中艰难地向王珺移动，他实已是强弩之末，只觉得头晕眼花，随时都要倒下。忽见由北府军阵营中射来一支箭，这箭来势极为凌厉，箭向着拓跋蓁飞来。拓跋蓁原本便已经身中三箭，这箭由乱箭中飞出，带着灵力。拓跋蓁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支箭想要将箭拨落，谁知与那箭一触，他竟被那箭上带着的灵力击得倒飞了出去，一下子便落入长江之中。

王珺的余光一直注视着拓跋蓁，他亦是见到那支箭，他心中一凛，这箭应该是北府军中的将领射出的，看来，他们仍是想要拓跋蓁死！

他心里又是惊又是怒又是痛，见拓跋蓁落入长江之中，立刻一剑逼退桓振，也跟着跳入江中。

他知道拓跋蓁不通水性，且又身中数箭，一跃入江中，立刻便潜入水底。然而连日大战，这一段江面都被鲜血染红了，江底的能见度极差。他在江底潜行搜索，却不见拓跋蓁的身影。船上仍然不断有游矢射下来，虽说这些箭并不能射中他，却也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他顺着水流向下流游去，此时仍是冬季，长江虽然不曾结冰，水的温度却也和结冰差不多。王珺想到拓跋蓁那一身的鲜血，落入这样寒冷的江中，他简直就不敢想下去。

他也不知自已找了多久，直到不得不爬上江岸，再不上岸，他怀疑自已就会溺死在江中。他已经游出了很远，此处江面一片寂静，听不到喊杀声。

他在岸边躺了一会儿，天早便完全黑了。他怔怔地看着天空的星辰，眼睛酸涩得睁不开。泪水沿着眼角流出，他曾答应过拓跋蓁一定会找到他，可是他找了这几十日，由建康一直追到此外，却仍然失之交臂。

天空中一道剑光闪过，他坐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伸出手，一朵兰花落在他的掌中。剑兰是王僖发来的，武昌城已被攻破，桓玄逃往江陵，他受伤甚重，有传闻说他已经死了。不管他是否死了，这对于桓氏都是巨大的打击。乱军之中，庾翼和刘牧之下落不明，桓伊在船底牢房中被救了出来。在如何处置桓伊这件事上，形成两派不同的意见，一派坚持要杀死桓伊，另一派则要放了桓伊。两方争论不休，桓氏未灭，义军内部便已经开始出现意见分歧。

王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悲痛已是荡然无存。他望向黑色的江面，低声道：“容与，我要去救叔夏，现在不能再寻你了，你可会怪我？我答应过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这承诺永远有效。我会一直找你，直到找到你为止。”

他转身向武昌方向行去，红衣的身影在寒风中萧瑟如同枫叶！

四十八、百病

拓跋蓁觉得自已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他睁开眼睛之时，一眼便看见一张恐怖的脸，他惊得差点没叫出来。那脸便悬在他的脸上方，只离他不过一寸的距离。

这张脸实在是太恶心了，脸上长满了脓疮也便罢了，在一些脓疮之中居然还有一些小虫在爬动。

他忍着呕吐的冲动，向旁边移了移身子，那张脸离开了他身前，然后他便看见这人身后的庾翼。

庾翼仍然是一身青袍，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他醒过来，似乎也不打算说话，只是对那人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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