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作茧自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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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茧自缚

“你想吃豆糕吗?”

“不想。”

“你想吃糖人儿吗?”

“不想。”

“你想吃……”

“小小姐,我什么也不想吃。”

清秋靠在床头与二夫人所出的小小姐卫薇逗趣,这个小妞一点也不像她娘那般精明难缠,反而纯良至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得极大,里头尽是渴望——对糖点心的渴望。

“可是薇薇想吃。”

她摸了摸脖子,伤已好得差不多,全仗世子给的那瓶药膏。

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郡王妃与二夫人的关怀,几次叫了她过去,为的就是旧事再提,要她选个男人嫁人。

人是要嫁的,不过嫁给谁却没有个主意,二位夫人提的亲事她都不满意,一个是翰林却是旧识,还刚死了娘子。

一个是二夫人亲眷,前途有了,可她不想与二夫人拉上关系,反正这些年一个人也挺好,再看看吧。

她轻轻揉着小小姐光滑的脸蛋,安抚她道:“等我好了立马做给你吃。”

“嗯,好吧。”

小人儿停没一刻又趴到床沿:“你几时好呢?”

“快了。”

清秋被她缠得有些意动,休养这许多天,骨头都快僵住,真该好好出去转转。

“那是几时?”

清秋与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最后以伤好后做五次甜酸汤、六块蜜豆糕、一次兔子馒头外加出门陪逛街一次为代价才算消停。

小姑娘满意地牵着丫鬟的手离去,留下清秋继续靠在床头发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绝两位夫人的“好意”,心中犯愁,膳房的人最喜欢交流小道消息,不几天都知道了二位夫人要给清秋找相公之事,原本平静下来的郡王府,一下子沸腾起来,清秋在王府一向受人喜爱,几位原先被老管家敲打过的管事心思活络起来,纷纷找门路想要在郡王妃或是二夫人面前说上话。

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赶来找她:“清秋,王妃昨儿个又找你了?”

她忙倒杯茶水递给管家:“卫叔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我是替你着急,王妃这边你准备怎么回复?该不会是直言不愿嫁人?”

她想起府里的传言,似笑非笑地坐下来,道:“错,谁说我不想嫁人,我早就想嫁进你家的门,你忘了吗?”

“胡说八道,这让你榴花姨听到,非把我胡子扯光不可。”

老管家没有子嗣,和老妻相依为命,生平最怕老妻揪胡子,他摸着脸心有余悸地道:“不过是问问,你想害死我?枉我这么费尽心力替你说话。”

“说话?你是越说郡王妃越要把我弄出府去,晌午时候她可是派人告诉我,后天要去丞相府,指名要我陪着去呢。”

“干吗要你去?”

要不是看在当初颇受了些老管家的照顾,如今早扯光他的花白胡须,看他一脸迷惑,清秋无奈道:“你老人家装得挺像,不是你出这馊主意吗,去丞相府还能干吗,一定是事先约好的,让我跟那个什么死了老婆的孔翰林相上一相,最好是当场送作堆。”

“你就这么嫌弃他?其实那人比你年长,一定会照顾你,你也不小了,总得嫁人吧?”

“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我这样挺好。”

她从没说过不嫁人,可如今这情势弄得她不愿嫁人似的,这么大年纪没有成亲,是她的错吗?老管家叹着气劝她:“不管如何,后日之行你可得应承下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郡王妃也是好意,便去吧。”

人家是好意,她便得应承?怕到最后她得嫁给那个什么孔翰林,才算对得起郡王妃的好意。

不说别的,光是此人与高家小子当年的交情,她就觉得不舒服,但凡与高家有关的,她就立马躲开,实不愿为了那人心中不快。

郡王府的厨子又非了不得的优差,大不了不干便是,早先若不是机缘巧遇,她的打算是开个小小的豆腐坊,维持住生计便可,干吗非得留在这里看人眼色,听人使唤?刚把意思跟老管家说起来,就被他揪去家里,让榴花姨一顿说教。

自她爹死后,没人能做她的主,只有榴花姨还让她有所顾忌。

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人,那两口子待她如亲生女儿。

别看榴花姨年已五十,在相公面前极为泼辣,收拾清秋也很有一手,只要摆出哭丧的架势,把她娘早死,她爹没教好,她最后落得个没人要的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要死要活,清秋立马焉下来,不住保证自己会在郡王府当牛当马任人使唤,不就是让她去相男人嘛,相女人她也去了。

到了那一日,郡王妃怜她身上有伤,特意为她备了一顶小轿。

清秋感慨,郡王妃原是记得自己受伤,看来已等不及将她送走,伤还没好就让她去相亲。

出门的时候,她故意将脖子上多缠了两圈白布,只说夏日太热,伤口复发,抹的膏药味道太冲,不得不如此。

这南芜惯俗,男女相亲不得正面而视,需得媒人牵线后,某一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远远地相上一相。

女子害羞,多半抬头飞快地扫上一眼,还不定看清哪个才是正主儿,便定了终身。

丞相府离贤平郡王府路远,早上出门,一路行了快半个时辰才到地方,小轿里清秋犯困,又受了颠簸,下轿时两腿发软,脸孔发白,到底元气未复,她暗自将怨气放在了马上便要见到的孔翰林身上。

孔良年是南芜国知名的翰林学士,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常年一身翰林院蓝袍,头戴束发玉冠,行动间沉稳有度,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

只可惜娶的妻子福薄,未履白头之约便病逝。

他原是宋丞相的得意门生,极得丞相看中,连他的起居也格外关心,怕他身边无人照顾,故急着为他续弦。

他此时端坐在丞相府的偏厅,等着与一女子相亲。

那女子名叫清秋,几年前曾见过一面,那时他正是新婚,她尚年幼,且是小友之未婚妻子。

今日相见,却冲着亲事而来,真真叫人尴尬万分。

前些日子听说她受了伤,也让人送去礼品,但不知此时如何。

而清秋先去拜见丞相夫人,接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丞相夫人出身诗礼世家,如今夫荣妻贵,也受封诰命,她想得远,若将来孔良年官运亨通到了高位,枕边人的出身不相衬,那多尴尬。

眼前的女子模样还算端正,可身份却差了点。

不知为何郡王妃如此推崇此女,外头好人家的女儿多了去,若不是看在郡王面上,她万万也不会同意让此女与孔良年相见。

今日之前,她曾问过孔良年的意思,最好是他能出言拒绝,那么也好给郡王妃个交代,谁料孔良年竟一口应承,仿佛有些迫不及待。

一个膳房管事,即使是郡王府的膳房管事,那也是烧火做饭的,有何值得一见?丞相夫人问了清秋几句家常,便打发了她去偏厅。

那里早有一男子等候多时,年近三十,俊容上带着几分忧郁,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多年前那一面的印象已然模糊,只不过她此生第一次相亲,注定要以失败告终。

首先她打心底里抗拒相亲,人家相亲也不过是外面远远地看上一眼,她为何要与这人独处一室?虽然六扇雕花的厅门大开,往来奴仆可见,然则此等羞人之事,却是由人一手操纵而成,她像是被人摁住头不喝水的牛吗?还是人人以为男女大防不应该存在于她和孔良年身上?其次孔良年此人与高家那个短命鬼曾是知交,她嫁谁也不会嫁给他,此事断无可能。

男,成过亲,女,老姑娘,干柴碰上烈火,才子碰上佳人,成就了一段佳话……与宋夫人一起进内堂品香茗聊家常的郡王妃越想越觉得满意,于她,可以避开郡王花心这个可能,于丞相夫人,可以替丞相分忧,真是两全齐美,天作之合。

可惜,偏厅里的两个男女却不这样想。

孔良年果然一开口就问她过得可好,没等他把话扯到前几年的那人那事,清秋便毫不客气地道:“孔翰林若还记挂当年之情,就请告知丞相夫人,您看不上我,成吗?”

孔良年很意外,看着那张决绝的容颜,有一丝闪神。

几年前两国交战,南芜一时战败,且边关三万守军死伤大半,天下不知多少人家伤痛。

高家人只顾着伤怀,并不理会曾定下姻亲的清秋,在清秋父亲亡故之时不见踪影。

他出于朋友道义,与妻子商量后欲给予照拂,谁料她竟几次闭门不见,接着为亡父守孝三年误了嫁期,想来定是心中有气,连带着把他也拒之千里。

直至后来打听到她入了郡王府做膳房管事,孔良年才稍稍放下心。

自打月余前丞相夫人给他提了这门亲事开始,他心里就没踏实过,爱妻新丧,万事都没有心情,换成别人,他早已回绝,但眼下这女子他却无法回绝。

眼光又移到她脖颈上缠的白布上,不知伤重成什么样子,竟包得那么严实。

“清秋……我只是想要照顾你。”

他尚记得从前,总觉有义务替好友出些力。

她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照顾人的吗?瞧他一脸书生气,只怕是想找个娘子照顾他吧?“孔翰林客气,我又不愁吃穿,要你照顾我什么?”

见他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紧接着逼问道:“我听说尊夫人才刚去世,孔翰林多少也该顾念夫妻情分,怎么就由着别人安排相亲?以前我没机会见尊夫人,但知她是个薄命人,哪知死后境遇更让人心寒。”

几句话说得孔良年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良年与吾妻举案齐眉,情真意挚,断不是薄幸之人,自她故去,我心里……很是难过。”

心里不好受到亡妻尸骨未寒便去与人相亲?这让清秋想起有位前世名人,诗名在外,曾做得一首诗悼念亡妻,且在扫墓时焚烧以寄哀思,此情堪怜,那首诗也广为流传,堪称名作。

但无人想到,与他同去墓前的,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妾室。

清秋曾不止一次地唾弃此人,亡妻在世时,他携带妻子四处为官,死后倒去假惺惺地悼念。

所以说,有些人多年的诗书都念到狗身上了。

可这世间的规矩多站在男子那一头,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喝花酒逛青楼,稍有些名气的才子便有人双手奉上女人供其享用,风气如此,还有那等豪门养着许多歌妓,送来送去……她不能全怪这个孔翰林,谁让他是丞相的得意门生,这种事孔良年未必想得出来,定是有人主动替他张罗。

而她,在别人眼中不知走了多大的运,不然凭她厨娘的身份,怎能有此良机。

到底人家是翰林呢,即使两人是旧识,也不可太过放肆。

于是清秋放柔声音道:“孔翰林节哀,不如今日之事就此打住,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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