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两三知己一杯酒
程彻不是傻子,苏怀瑜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不是朋友,是什么?
直到脸颊手脚冻得发疼,程彻才恍惚地转身走回屋内,暖热气流扑面而来,突然之间,苏怀瑜曾经说过的话,偶尔捕捉到的眼神涌入脑海,逐渐清晰。
福至心灵。
程彻不是没谈过恋爱,不过两次都无疾而终,没有哪一个和苏怀瑜一样,不,他不该把她们和苏怀瑜相提并论。
他没想过会有一天面对一个男人的追求。
尽管,这个男人如此优秀。
苏怀瑜没有接到程彻的电话,只收到了一条消息,只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费解,不该多点表示?
苏怀瑜看着手边已经做好的星空蛋糕,还有两盒椰子糖和一盒牛奶椰蓉小方,给快递打电话让人来取。
算了,先把生日蛋糕补上吧。
程彻接到快递电话时是诧异的,对方一再确认自己没有送错,他只好让人把东西放在值班室,等回家再拿。
值班室的大叔转告说,快递员一再叮嘱千万轻拿轻放,千万不能晃,搞得他们一下午都没敢动。
程彻抱着包裹严实的箱子,大抵猜得到是谁,八九不离十。
拆开箱子,果然,里面是个蛋糕盒,三四寸的样子,旁边是两小盒一大盒的糖果,小盒里的是独立包装,精致小巧。
程彻手下一顿,拎出蛋糕,打开时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惊艳到了。
宝蓝色的光滑淋面上是璀璨而浩渺的星空,闪粉勾勒的远星与红色、紫色的星云交相辉映,漂亮得像是艺术品。
切开来,里面的夹层也让人惊喜。
抹茶蜜豆、榛子巧克力,每一层都是他喜欢的。
不知不觉间,苏怀瑜已经摸清了他的喜好和口感,并将它们近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呈现到他面前。
放下叉子,程彻疾步上了顶楼,亏得气温低,邦尼兔还完好,他微微松了口气。
程彻找了张硬卡纸,将最小的那只兔子移到了纸上,然后,端着兔子回了室内。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陷入了年终的忙碌,联系自然少了。
苏怀瑜开始没有多留意,唐东溪提前走了之后,他基本上天天都去店里,也几乎天天都留到很晚,但是程彻却一次都没来过。
店员都走了之后,苏怀瑜坐在柜台里,支着下巴颏。
是真的不正常,还是他想得太多?或许程彻真的是只太忙了而已。
不管怎么猜测,苏怀瑜依旧送了两次蛋糕过去,只是没见到人有些遗憾。
大年三十,照例的,周鑫睿和蒋雁翎刚过了中午就一前一后敲开了苏怀瑜家的门,除夕前一夜,他们都要聚一聚。
苏怀瑜两天前就清闲了,打扫了卫生,置办了年货,到了今天,只剩下吃喝玩乐了,一年到头,也休息几天,虽然他平时也算不上多忙。
窝在书房里,枕着只大海豚,苏怀瑜翻着《第二十二条军规》,没看几页,思绪就留到程彻身上去了,如果不是敲门声,天知道他还会走多长时间神。
周鑫睿提了两瓶红酒,蒋雁翎倒好,搬了一箱白的。
蒋雁翎把酒箱子放在沙发边上,“不准剩啊,好不容易从我爸那儿撬来的!”
“这段时间你可喝得不少了。”周鑫睿把沙发上的玩具往边上摞了摞,才腾出坐的地方来。
蒋雁翎耸耸肩,“没事儿,这一阵过去就好了。”
两人聊着的工夫,苏怀瑜把茶水、坚果、点心都拿过来了,桌子被抬到了一边,三人就在地毯上席地而坐,电视开着,综艺节目热热闹闹一出连一出。
蒋雁翎熟门熟路地从抽屉里拿了纸牌出来,“老规矩,输了喝酒。”
“先说好,下午只开红的。”苏怀瑜把白酒箱子往一边推了推,“别没吃晚饭呢就喝醉了,去年可浪费了我那一桌子菜。”
“知道啦!啰嗦。”蒋雁翎说起来自知理亏,去年是他执意要喝白酒,结果运气实在不好,苏怀瑜去做饭的时候,他就晕了,吃饭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
男人到了一起,侃起来一点也不比女人差,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就差拉着外星人来一场研讨会,说着说着,免不了又聊到了感情问题。
“最近怎么样?”周鑫睿撂了两张牌,问。
苏怀瑜瞅着手里的牌,“算是循序渐进?不过最近几天没多联系,年底嘛,你们都忙。”
蒋雁翎头微微一歪,不怀好意道:“有时候是真忙,不过再怎么忙,到今天也忙完了吧,趁着过年气氛好,不赶紧促进促进感情?”
“我倒是想,只是机会是可遇不可求。”苏怀瑜把最后一张牌扔下,“喝吧,两位。”
蒋雁翎眉毛一皱,苏怀瑜都连赢三盘了,“你今天的手气也太好了吧。”
周鑫睿把平光眼镜取了下来,反手搁在身后的桌子上,拎起酒瓶给自己和蒋雁翎满上,“他运气不好还得了,咱们晚上喝西北风去?或者说你觉得他喝多了还能分出来盐和糖、酱油和醋?”
“就这两瓶?”蒋雁翎撇嘴,苏怀瑜的酒量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算是看出来了,周鑫睿就是要跟他唱反调。
苏怀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配合道:“绝对能喝晕,混着来我确实不怕,就怕红酒喝多了,真晕。”
“说谎话不打草稿。”蒋雁翎嘟囔着,喝了杯子里的酒,把杯子往毯子上一蹲,爬起来去玄关挂着的大衣里摸出两个卡子来,把偏长的刘海往上一撸,卡住之后,回来盘腿坐下,不甘心道,“再来!我就不信你运气一直这么好。”
苏怀瑜看了看时间,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再来一盘,我得去准备晚饭了。”
蒋雁翎一噎,“一盘就一盘!”
然后?
蒋雁翎又输了。
苏怀瑜起身,“来帮忙吧,不帮忙不准吃饭。”
“你逗小孩呢!”蒋雁翎喝了罚的酒,往后一仰,半躺在沙发上。
“你要么来帮忙,要么收拾客厅。”周鑫睿给出了选择。
“别让他选了,直接收拾吧,上次还摔了我两个盘子。”苏怀瑜一口拒绝,他刚想起来那套缺了份儿的餐具还在柜子里面放着。
“刚才谁说不帮忙不让吃饭来着?”蒋雁翎反问。
苏怀瑜眨眨眼,无辜道:“不是我,鑫睿,是不是你?”
周鑫睿扫了两人一眼,勾了下唇角,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厨房走去。
跌份儿!
苏怀瑜给鱼去鱼骨,松鼠桂鱼是少不了的,几人都挺喜欢。
周鑫睿剥着栗子,余光一瞟,蒋雁翎溜了进来,“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蒋雁翎可没有被抓包的自觉性,从台面上顺了颗剥好的栗子丢进嘴里,“真不用我帮忙?”
“不用,祖宗你负责吃就行了。”苏怀瑜可不想再摔几个盘子,这套限量的骨瓷餐具可是他专门买了来配程彻送的茶具的,哪里舍得给摔了。
“那好,你自己说的,别事后反悔啊。”
“不反悔。”
蒋雁翎手一背,坦荡荡出去了。
苏怀瑜和周鑫睿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出来,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拽得不行,精明、计较、睚眦必报、说一不二,在他们面前,其实还是那个蒋雁翎。
会咋呼、会抱怨、会生气,嬉笑怒骂都坦然得很。
所谓朋友,就是如此。
松鼠桂鱼、猪蹄冻、玉子虾仁、翠竹报春、香菇油菜、蒜蓉西蓝花、栗子东坡肉,加上一道西湖牛肉羹,齐全。
外面的断断续续的烟火,和着电视里的欢笑,冒着热气的饭菜,两三好友,言笑晏晏,这才是年味。
前些年,这样的场景只能出现在苏怀瑜的想象里,他想要什么,如今再清楚不过,唯一缺了的,是身边的位子。
饭桌上也不安生,吵吵闹闹,蒋雁翎就不说了,周鑫睿也是难得如此放松一回。
吃完饭,三人缓了缓,转战客厅,开了白酒,再战!
快十二点的时候,一箱子白酒还真喝完了,就是苏怀瑜也有些晕了。好在几人酒品都不错,没发生打架斗殴带撒泼的惨案。
苏怀瑜架着蒋雁翎,周鑫睿好一点,扶着墙还能走,都喝了点热茶,能舒服点。安顿两人睡下,一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苏怀瑜也犯了懒,客厅的乱摊子明天收拾吧。
几人平时是不会这么喝的,也就是年底会来两次,小酒怡情,大酒伤身,道理都懂,不过偶尔喝喝酒也没什么大碍。
苏怀瑜躺在床上,关了灯,盯着吊灯。
今天,他们都没有提起曲成志,对于选择背离的人,没有多费口舌的必要,以后见面,说不上翻脸不认人,顶多就是个点头之交。
不然,还能如何?
骨子里都是高傲的人,再说,感情这东西,真是容不得一点罅隙,友情、爱情,都是如此。
苏怀瑜忘了拉窗帘,偏头看着外面楼房稀疏的灯光,是彻夜的玩闹,还是等待晚归的爱人?
他翻了个身,总归觉得怀里空落落的。
他知道缺了什么,只是这一刻的空缺,如此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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