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画皮（十六）

　　“怎么会是她？”

　　傅藏云的脸上写满了诧异, 他把对这件案子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樊野身上，最后关头却突然冒出了一个陈妍, 真真叫人始料不及。

　　傅藏云怔了几秒, 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但其他人都殷殷地看着他, 等着他的决策, 傅藏云冷静下来，问道：“那现在人呢？”

　　“暂时被拘留了。”吴铭回答。

　　傅藏云抱臂思忖片刻, 舔了舔后槽牙：“行, 我去审审她。但事情没这么简单, 还是派几个人去把樊野带到局子里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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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妍被带到了审讯室后, 警察转身离开, 留她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傅藏云故意没有立即进去, 他站在单向玻璃前, 静静地观察着陈妍。

　　这个女人虽然脸上的妆花了, 油光满面，头发也变得微微凌乱，但是和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两样, 眼里依旧是不屑, 下巴上抬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仿佛警察带她到这里是请她喝茶的。

　　直到陈妍已经等得不耐烦，开始频繁东张西望时，傅藏云才推开门走进了审讯室。

　　“你说——任甄是你杀的？”傅藏云拉开椅子坐下, 开门见山道。

　　“对，是我干的。”陈妍一边承认，一边抬了抬下巴。

　　傅藏云最讨厌这种那鼻孔看人的家伙，但他保持着惯有的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她，没有露出半点厌恶之色，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先说说看，你是怎么杀她的。”

　　陈妍鼻孔一扩，哼了一声，高跟鞋的鞋跟踢了踢地砖，不耐烦地说：“我让助理小刘假扮成她的样子，被两个保安拖走，然后把她关在了衣柜里，想关她个一天两夜的，给她一个教训，谁能想到她会死啊？”

　　傅藏云眯了眯眼，问：“这是樊野的主意？”

　　“警察同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陈妍的脸色正经起来，连忙为樊野辩护，“我们樊野心地善良，他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阻止我们的。”

　　“可是根据监控录像和一开始樊野的证词，任甄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在休息室里，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傅藏云的脸色青得发黑，端坐在桌子前，一眼不眨地盯着陈妍，整个人不怒自威。

　　陈妍忽然感受到一股冷意，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肘尖，下巴抬起，嗫嚅着说：“那是因为他让保安把那丫头带走后，就去了休息室的里间上厕所了，我才趁机让小刘调包……”

　　傅藏云冷笑一声，眼神锐利：“樊野是聋了还是任甄哑巴了？就任凭你们把她关进衣柜也不吭声？”

　　“我……我们拿布把她嘴给堵住了。”

　　“乓！”

　　傅藏云终于忍无可忍，毫无征兆地拍案而起，指着陈妍的鼻子，语气严厉道：“你是不是当我们这儿的法医都是弱智？人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们查不出来？任甄的口鼻、身体，没有任何被捆绑桎梏过的痕迹，还说什么把嘴堵住……我问你，你们离开休息室的时候，任甄是死是活？”

　　“是……是活着的……”陈妍被傅藏云吓得陡然一颤，呆了呆，刚才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被浇得凉透，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老大威武！”吴筱妙在审讯室外爽快地拍了下手，她早就看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不爽了，但碍于人民警察的身份，好几次想上去揪头发扇耳光的冲动都被压制下来，只能靠脑补在心里将陈妍KO了百八十遍。

　　傅藏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陈妍。陈妍紧张地埋下头，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裙子布料，目光不断瞟向别处。

　　整个审讯室里一片沉默，每个人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目击者发现任甄的时候，休息室的衣柜门没有锁。如果任甄在你们走的时候还活着并且没有被绑住，那么她为什么不推开衣柜离开？”傅藏云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开口质问道。

　　“这……”陈妍一旦开始慌了神，便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藏云重新坐下，习惯性地用还缠着纱布的右手敲了敲桌子：“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别想护着樊野，以为自己坐几天牢，他就能找手段把你捞出来，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事。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凭什么？他凭什么？你替他顶了罪，他求之不得，高兴还来不及，到时候能记得你？难道你是他救命恩人还是你俩有什么山盟海誓，他缺了你这一个经纪人就演不了戏了？”

　　陈妍神情呆滞，已经严重浮粉的脸更加惨白，像刚刷了层石灰还没干的墙。

　　“你好好想想吧。”傅藏云站起身，“如果你想体验蹲局子，那么恭喜，作伪证妨碍公安执行公务，有你蹲的日子。但是你要是说出真相，还能将功赎罪。”

　　他刚要转身，陈妍便叫住了他：“樊野没有杀人！”

　　傅藏云脚步顿住，回过身看她。

　　“那个女生突然闯进休息室，我们以为她是私生，所以拦着她，让她出去。但是她说她是来问樊野问题的，得到答案就走，她问彭珏当年是不是被樊野害死的……”陈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用极大的勇气回忆，“樊野当时在休息，听到这句话，就走了过来，让我们放开她。”

　　陈妍说到这里又沉默了。

　　“然后？”

　　陈妍咬了咬牙，还是说了：“然后樊野附着那丫头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就像疯了似的要咬樊野，樊野只是把她轻轻一推，她就倒在了沙发上。警官，真的只是轻轻一推，我是亲眼看见的，樊野一定是无意的，没想到那个女生竟然真的没有了呼吸……”

　　“我也想过赶紧报警，但这事如果被爆出来，势必会对樊野造成极不好的影响，公司一定饶不了我们，而且樊野的剧最近正在热播，真的不能出什么岔子。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和小刘一起把人转移到一个不常用的柜子里，等其他人发现后，我们早就走了，就算有什么事情，到时只要坚决否认就是，再不行还可以利用粉丝舆论给查案的施加些压力，压力一大，那些警察往往就会想着赶紧结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妍说了一大堆，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好几口。

　　“你考虑得还挺面面俱到，这么有经验，看来不是第一次了吧？”傅藏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锋利的目光冷得仿佛能结出冰渣子。

　　陈妍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放弃了挣扎，靠在椅背上，语气疲倦地坦白道：“当年彭珏那件案子，也是这么处理的。”她忽然激动地抬起头，强调道，“但我相信我们樊野不会是杀人犯，他只是运气不太好，总是遇上这种倒霉事。当年他是被拍到和彭珏进了同一个酒店，但不代表就是他杀死了彭珏，他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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