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画皮（八）

　　傅藏云笑了, 只不过在周围人看来，笑得有些渗人, 他语气和蔼地问吴筱妙：“这就是你急着想告诉我的大发现？”

　　吴筱妙咽了咽唾沫, 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往策清身后挪：“当然不是了, 我靠我的技术手段和精准直觉潜进了一个企鹅群, 群主正是本案的死者任甄。”

　　“哦？”傅藏云眉头一挑，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吴筱妙意识到自己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于是不再瑟缩在策清身后, 直起腰板儿继续说：“樊野休息室里发现死人的事情被爆出来后, 那个群里就炸了锅, 最近一直在讨论这件事, 正好群里还有死者现实中的朋友, 所以确定了是她。”

　　周围三个人的目光都在紧紧盯着她的嘴巴, 吴筱妙现在能体会到瞿白乐衷于给人讲故事的心理了, 她故意卖起了关子：“你们猜我从他们的讨论中得知了什么？”

　　傅藏云不耐烦地抱住胳膊，眼神如隼地看着她。

　　吴筱妙倏地后背一凉，连忙说下去：“我知道了任甄闯进休息室找樊野的目的。”

　　“是什么？”吴铭急不可耐地问。

　　“这个群是彭珏的粉丝群, 虽然不大, 但群员都是死忠粉，他们一直对彭珏的死保留怀疑, 正好这次樊野来到云安市，任甄和云安市这边的电视台里有些关系，都知道嘛, 追星的那些大佬、站姐，不是家里有钱就是有权。于是她就趁此机会进了樊野的休息室。”吴筱妙顿了顿，“她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想质问樊野，当初彭珏和他都进了一家酒店，后来樊野出来了，彭珏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酒店里，到底是不是他搞的鬼。”

　　傅藏云皱起了眉，樊野跟彭珏之间虽然明面上没有多少交集，但似乎总有一些暗里的纠葛，而樊野之前的确因为彭珏的死进过局子，即便新闻很快被压下来了，但当时掀起过一起轩然大波，一切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想这件事不能扯得太远，五年前彭珏的案子我们暂且先放在一旁，现在还是应该把重点放在眼下这件案子上。”傅藏云眉头紧锁，“首先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死者最后明明是被保安给带走了，最终却又在休息室的衣柜里被发现呢？”

　　吴筱妙和吴铭两个人面面相觑，这的确是一个令人不解的疑点，目前一点头绪也没有。

　　策清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沉默着。

　　最后这件事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傅藏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疲倦地往椅子上一瘫，揉了揉发僵的脸，让自己清醒些。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策清关好门，走到傅藏云面前问道。

　　傅藏云揉脸的动作顿住，手指张开一条缝，一只眼神阴郁的眼睛从指缝后露了出来：“为什么这么问？”

　　策清眉毛微扬：“我看之前的案子你也没露出这样的表情过。”

　　傅藏云愣了愣，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自己的脸颊，自我反省道：“什么表情，很明显吗？”

　　他以前查过上百件案子，再怎么棘手无厘头，他都相信正义永远不会迟到，满怀信心和希望查出真相。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对无法触及的另一个世界产生了一些复杂难解的情绪。

　　而且他现在很不想跟这个案子的主人公樊野打交道，原因他也说出上来，就是觉得和这个人相处时，身心都不舒服。

　　傅藏云又开始出神。

　　策清看了他许久，突然说：“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傅藏云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

　　策清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阳间的事交给你们查，阴间的事就交给我们。”

　　“你们？”傅藏云有些迷茫，“你还有同伙？”

　　策清眉梢微动，蹙眉看他。

　　傅藏云重重咳了一声，局促地吸吸鼻子：“那个……口误，同伴、同伴。”

　　策清问：“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案子一直跟一个人有牵扯？”

　　“你是说，那个死去的彭珏？”

　　“不错，你或许以为这只是巧合，毕竟一个是五年前的案子，而这两人之间也并没有许多关联。”策清说，“可是这个人一直被提到，只是偶然吗？”

　　傅藏云的脸色逐渐凝重，当所有的偶然都指向同一个人时，那就不算偶然了。

　　“而且我之前跟你说过，樊野这个人三魂不定，事情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要把彭珏的阴魂找出来，问问他五年前是怎么死的？”傅藏云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筹莫展，“人早就投胎了吧。”

　　“也不一定。”策清温和地笑了一下，说，“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傅藏云停住脚步，困惑地看向策清。

　　“我赌彭珏的魂魄没有投胎。”策清也站起来，走到傅藏云面前，定定地看着他，“我甚至敢说，彭珏的阴魂甚至都没有去过地府，你信不信？”

　　傅藏云哑口无言地看着他的白纸脸，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人民警察不得参与赌博。”反应过来后，傅藏云如是说。

　　“赌吗？”策清又问了一遍。

　　“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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