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春旧人瘦孤候不归人

　　酉时过后的江宁城街上，一如既往地喧嚣热闹，小摊街贩接连在路边撑起了铺位，都在为夜市做着准备，每一处都忙得不可开交。

　　街头忽地响起一阵杂乱无章的鞭炮声，一时间吸引了商贩游人的全部注意，人们纷纷朝那边而望，只见一支红色的迎亲队伍渐渐朝这边过来。

　　当前一人身着红衣喜袍，骑在一匹系了红色喜结的枣红色高马上，一眼而去，极尽俊秀恣意，风流潇洒。

　　围观者纷纷让出路来避让，当看到队伍所行的方向时，立时恍然大悟，这京中未曾婚配的玉面俊才郎，除却温王府的那位，还有谁能有如此风采？

　　当下，人们便七嘴八舌地开始谈论起新娘的家世出身来，更有甚者，还将老温王当年娶亲的恢宏之景拿出来作对比，本就热闹非凡的城街便愈发地人声鼎沸了。

　　宾友尽至，万人观礼。

　　陆宣从马上落下，缓步朝花轿而来，一旁的随侍丫鬟掀起了轿帘，正要扶新娘下轿时，一只瘦长的手掌已经停放在了轿前。

　　新娘抬起手放在他的掌上，盈盈而出，与他并行而立，徐徐行之。

　　短短的一截路，陆宣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似乎在晚枫居求师的那三年都不及这脚下几步来得长久。

　　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与身边的人拜完了天地，此时二人对立而站，司仪高喊一声：“夫妻对拜！”

　　三拜之后，便是礼成。

　　陆宣咬紧了牙关，竭力克制住心头的不愿，微微躬下身去，咽泪装欢。

　　“礼成！”随着司仪的最后一声落下，观礼者纷纷起哄，都想一睹新娘的尊容。陆宣笑着一一拦下，赶紧让人将孙姝妤送进了新房。

　　疲惫一日，待得王府总算安静下来时，已是亥时。

　　下人仆从们都心照不宣地远离了听雪院，陆宣望着自己灯火通明的主卧，头也不回地便往书房走。

　　强颜欢笑了一天，此时的夜深人静，总算只剩他一个人了。

　　白昕的灵牌还好好地立在书案上，他没有点灯，仅凭着倾泻而下的月光摸到了书案前，双手端起灵牌，眼中已经滑下了泪。

　　“我不爱她，你信我……我真的不爱她。**Y/Q/Z/W/5/C/O/M**”陆宣一个人低语呢喃，自言自语地解释道：“你别生气，除了你，我与谁成...........y......Q.....Z........W..........5..........C........... O........M..............言...............情.........中...............文..........网...亲都是一样，你今晚来看看我好不好？”

　　他抱着灵牌和衣而卧，泪水止不住地扑簌而下，渐渐将枕头打湿了个透。

　　“赤心已许君，唯求梦相见。”陆宣轻轻吻了吻怀中的灵牌，唤道：“浥尘，若你还在就好了。”

　　一夜静凉如水，却是他这些年来睡得最不踏实的一晚。他梦见了如霞似火的枫林，梦到自己在惕书醒文阵内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找不到浥尘阁的方向，无论通往那方的路有多么熟悉，却又始终见不到记忆中的那棵枫树。

　　天渐初晓，东方已白。

　　陆宣捶捶头从榻上坐起，望着灵牌半晌，不知是何心境。

　　外面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动静，陆宣又静静地孤坐了一会儿，这才换了一身素衫，将白昕的灵牌归放到密室中。

　　盟约已成，有些规矩却不得不先摆在前面。

　　陆宣进到主卧时，孙姝妤已经整妆完毕，对他笑了笑：“王爷。”

　　他随意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淡淡道：“你暂且先住在这里，只是本王房内的一应物什，你不许触碰。”

　　“不必了，昨夜由不得我们做主，将就一晚也就罢了。**Y_Q_Z_W_5_C_O_M**可妾有自知之明，还是劳烦王爷在这院中腾出一间偏室来吧。”孙姝妤说着一笑，“您放心，昨晚除了这张床，妾什么都未碰过。”

　　见她有此觉悟，陆宣点头道：“也好，专门辟一间屋子让你养胎，咱们相安无事。”

　　“王爷！”他刚吩咐着让下人去收拾偏室，便见大河急着一张脸过来，“慕先不见了。”

　　陆宣有过一阵错愕，问道：“怎么回事？”

　　大河道：“我昨日似乎就没有见着他，原本以为府中太忙，他也在侍奉宾客，便没有多在意。今日一早我去找他时，就看到他房中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分明不像有人睡过的模样。又四周问了一圈，都说没有见过他。”

　　陆宣道：“他不是还有个徒弟？你问过吗？”

　　“问过了。”大河眼中焦急，道：“可他那徒弟一问三不知，我实在是想不到他还能去哪儿。”

　　会不会跟前些日子的那些话有关？陆宣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王爷，您知道他会去哪儿吗？我也好派人去找。”大河说完又记起一事来，“还有，您给他的那把剑，也留在房中未动。”

　　“吹芙？”陆宣的右眼倏地一跳，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大河问道，“他之前都是剑不离身的。”

　　“那赠先呢？”陆宣又问道。

　　大河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口中的“赠先”为何物，道：“倒是没在房内看到箫。”

　　“先别慌。”陆宣思索了片刻，“他当初非要跟我回来，一定不会随意出走，说不定只是出去散心了，再等等看。”

　　大河觉得他这话也有道理**Y**Q**Z**W**5**C**O**M**，自顾自地点头道：“也对，他的卖身契还在您手中呢，肯定跑不远。”

　　“嗯，你先去忙吧。”陆宣说着就准备去看偏室的收拾情况，大河又是一喊：“王爷，府中的一应账目，可要交由王妃过目？”

　　陆宣身子一顿，道：“不必了，从前如何，以后依旧如何，一应事宜都不必知会她，直接来问我就好。”

　　大河脸上不解，可见他一股淡漠之色，便揭过此话不提，问起另一件事来：“慕先之前托我向您求个意，想让他的徒弟到府上谋个职，说月钱不用放，只管三餐吃饱就好。”

　　陆宣道：“那随便你去安排吧，等他回来了，我再问问他的意思。”

　　大河闻之眼中一亮，“您要调他回来了？”

　　“嗯。”陆宣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声，“旁人没他周到。”

　　大河笑道：“王爷您想通了就好，他这些时日也是不容易。那些人贯会拜高踩低，见您把他贬出了内院，便借着您的名头尽让他去干些粗活。他这人也是傻，竟然还信了，弄得手上全是伤。”

　　陆宣心头忽然一窒，问道：“伤得如何？”

　　大河道：“我看他的样子，应该只是一点擦伤，王爷不必太在意。”

　　陆宣点了点头，对他道：“回头你寻个由头，将那些人撵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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