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运筹帷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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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运筹帷幄

  

  乾城往东的官道上, 数列马车正在趁夜疾驰。那马匹匹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马后拖的车也每一辆皆装饰华丽,连车帷都是金线缂丝的锦缎。寻常富户做衣服都用不起的布料, 车主竟拿它只是做个帷幕。

  再往前是一个谷地,夹在耸立两山之间,道路狭窄了一些, 原本可容四辆马车并行的官道缩成了一辆,道路右侧山坡上有一个岗哨, 是为了防止匪贼残害夜行旅人。此时并不见一个人影在屋外眺望,倒是屋内几豆残灯,远远观来犹似飘在半山坡上的鬼火。

  子刻已过, 郊野一片宁静。这马蹄声在数里之外便能闻见。哨岗中却没一人从暖和的屋里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驾车之人也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一路抽马,像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隐在左侧山林间的黑衣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听这车声,其中一个年轻较轻的问:“琴爷, 城中到现在还没有放火, 咱们还要不要动手?”

  琴爷没有回应, 一双精光毕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坡下,像等待捕食的饿狼。耳中不肯放过一点声音——这马太好了,好的他这个见惯良驹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心痒痒。这么好的马, 驾的人一定是贵人。坐在车中的人, 肯定是贵人中的贵人。

  城里到现在还没点火,只怕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更得指望他们了。

  琴爷不说话, 向后轻轻一摆手。身后众人立刻严阵以待。马车离他们还有一百步,五十步,十步……滚石推木。

  琴爷有条不紊地完成计划中的安排。当先的两匹骏马被巨石一骇,立刻长嘶数声,双足立起,几乎将身后的马车掀翻在地。

  “何人在此放肆!”驾马之人尖利高喝一声,吴琴一听这声音,立刻就笑了:“薛公公,请陛下下车吧。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大胆小人,竟敢劫陛下车驾,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可以如此放肆!”薛柏高声怒喝:“快快说出是何人指使,陛下开恩,或可饶你一个全尸。”

  “薛公公说笑了。”吴琴冷笑:“我就是要命,才想请陛下出来好好商量商量。”

  薛柏轻哂:“就你们这几个人,也想劫天子车驾?”

  吴琴笑道:“我知道薛公公功夫高,这些羽林也不是庸手。拼拳脚,那是莽夫所为,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真正的英雄!”边说边抬起双手。随着他手臂的缓缓抬举,两侧山坡忽亮起千盏灯火。“怎么样?刀剑无眼,薛公公莫要再做无谓死战,否则反而徒然伤了陛下……不如,这就请陛下下车吧。”

  行馆正殿,八扇大门悉数洞开,迎着一轮圆月,殿中人静静听着外面的喧嚣之声——兵刃相交的铮铮声、刀锋刺进人身体里的肃肃声、痛苦而绝望的嘶吼声,在这一轮安静的圆月下,变得空蒙而遥远。已闯过了两道门,再过两道,就将到他跟前。

  前天夜里,冯霖将两条路摆在他面前,任他先选——宫中还是官道。宫中显然更加危险,但他依然选了宫中。他幼年所受的教诲和这些年在黑暗中的磨砺便是教他如何在这深宫的步步惊心中活下来,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在危险中存活。危险也就意味着机会。这是他的位置,他不会让出去。

  殿外厮杀之声愈加惨烈,一位服侍的老宫人听的两股微颤,却见他端坐如钟,手心捧着一本《国是论》,是天子看罢随手丢在案上的。忍不住第三次开口相劝:“殿下,要不老奴还是把门关上吧,这声音……实在影响殿下看书……”

  “不影响。”他淡淡道:“书中的血光比这惨烈的多。”他若连这都受不了,日后又如何能端坐此位。

  “那……老奴要么还是多叫几个侍卫来御前护卫殿下吧……”

  风榭一笑:“梁公公勿需担心,逆贼杀到了殿前,已是强弩之末。”他们不会杀本王,杀了本王,他们就跑不了了。

  半个时辰的厮杀之后,终于有人影向正殿冲来,老侍两腿一软,就要跪下:“殿下……”又忙招手吩咐左右:“逆贼当前,尔等还不作速整装!”

  风榭却摆摆手:“不慌,让我与居姚王子好好说两句话。”

  说话间,来人已冲至殿前,远远听到这句话,果然缓了缓步子,正正衣冠,从容步入殿中。来人一身明光玄甲,胸前的明光镜已泼满血污,面上血痕斑斑,可依然掩盖不了月色下泛着青光的冷白肤色,衬着他垂到额前的几缕灿金发丝,越发显得森然鬼魅。

  却又有着不可逼视的贵气。

  “很好。我是居姚王子,你是正统的大盛皇子,你我在此一会,正是相得。”郑南冷冷一笑,跨进殿内,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掷,哐当一声铮响,老侍吓得浑身一哆嗦。

  “尔等在殿外相候!”郑南向身后一喊,众人相觑一眼“殿下……”,见他眼风如脱手冷刀,一抱手,齐声应一个“是!”

  “你们也出去。”风榭淡淡吩咐左右。

  梁内侍有些犹疑:“殿下……”

  “梁公公可知,今日这一战,我若活下来了,意味着什么吗?”

  梁内侍微微一怔,旋即一低首,躬身退出。

  八门紧闭,室内只能听见郑南移步时铠甲相擦的脆声,步履轻松,一点也没有败军的委顿之感。

  “阿连南王子,幸会。”风榭端坐案前,全身纹丝不动,只有嘴唇翕合,像一座突然显灵的佛塑。

  “英王殿下。”郑南在阶下拱手行礼,是两国使臣相见时行的礼,无一丝臣服之意。

  “阿连南王子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风榭笑道:“……本王此刻坐在这里,而不是和王子一起并肩厮杀。”

  郑南哂笑:“不惊讶。宫门外两军一交上手,我就明白了——英王做了自己的选择,我理解。那日宴中我已说明了,我不强迫英王。”

  风榭冷笑:“拿一支玉笔要挟本王,不算强迫?”稍顿一顿,面目肃如泥塑:“本王不喜欢被人要挟。”

  “是吗?”郑南轻轻一笑:“英王那日看起来可不像是受了要挟,倒像是……经不住这帝位的诱惑……我助你夺帝位,你助我戴勋归漠北,这么便宜的交易,英王怎么最后反而反水了?是有谁给出了比我更好的条件……说动了英王?这个人是……高平王?”

  风榭默然。屋内残烛轻轻跳动,照的两人半张面孔一片暖晕,另半张面孔却浸在黑暗里,寒光凛凛。

  两个相似的人,其实根本不需要烛火,便能看清彼此。

  “你们不会赢的。”良久之后,风榭淡淡撂下一句。

  纵是春末,入夜山风依然萧索,冷风刮过诸人面庞,却没有人感觉到一丝寒意。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四窜,哪来得及去感受那寒冷。

  一支修长的手终于从车帷中伸出来,轻轻一撩,挑起车帷。

  吴琴脸色霎然一变,沸腾的血液猝然冷却,四足僵硬,似冻僵了有些时候。

  冯霖自车中钻出来,淡淡一笑:“琴爷,才几日不见,怎么竟落魄至此,干上了劫道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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