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油菜花田开满油菜花, 顾成彧的妈妈,那位从城里来的大家闺秀便会带着他去花田里写生。
这年顾成彧六岁,常听人家说, 自己的妈妈是从城里的大户人家下嫁过来, 自己的外婆家是书香门第, 祖祖辈辈绘画为生,早些年还留过英。
他们说得那些他不懂, 他只知道, 妈妈的裙子好漂亮,妈妈画得画好漂亮。
顾成彧记得, 那时候家里的人都叫她阿婴,在《阿婴》那部电影出来前,这个名字对顾成彧来说, 都是美好的象征。
后来,那部电影出来,顾成彧也忘了自己母亲的小名儿。
南封油菜花的花期短, 顾成彧跟在母亲身后拎着颜料盘, 他觉得那些颜料的味道真难闻, 但因为妈妈喜欢,顾成彧觉得难闻也可以帮她拿着。
村里那时没修路,坑里面蓄满雨水成了洼, 每次帮母亲抬颜料,顾成彧都怕颜料会被泥水沾到,每次都把颜料桶举过头顶,自己光着脚丫走过泥洼。
顾母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脚丫,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揉揉他的头,暖声道:“我的宝宝脚冷不冷?”
这样温暖的妈妈,顾成彧很喜欢,他摇晃自己的小脑袋瓜:“不冷,妈妈,现在是夏天,河里也不冷。”
被带去花田的次数多,顾成彧喜欢在田里捉蚂蚱,捉住后带回去给自己的妹妹,他的妹妹名叫顾绵,和别的女孩儿不同,她偏爱些田里的蛇,墙上的蜘蛛,电视机里的蜥蜴,旁人家女孩儿害怕的东西,她都很喜欢。
因为这,顾成彧觉得有趣,便更卖力的给她抓。
这天,顾成彧抓完蚂蚱,起身发现油菜花田里没了母亲的身影,顾成彧倒是不慌,他走去母亲常在的地方,发现画架和颜料桶都不见了,他想着母亲大概是回家去了,便想着自己找路回家。
田里多田埂,长得都是差不多的样子,顾成彧怎么走也找不到出去的路,最后他急得开始哭,声音很大,哭得很凶。
远处正在摘杂草的老人看到他,那位爷爷认得他是顾家小子,远远便喊:“顾家那小子,怎么还不回家,”指了指天:“这天马上要下雨了,再不归家小心被水鬼捉去。”
“爷爷,我出不去了,找不到路,呜呜。”顾成彧站在原地,边拿脏兮兮的小手擦眼睛边说。
最后,是那位爷爷把他送回家。
回到家后,顾成彧看到母亲正拿着画板陪妹妹玩儿,妹妹看到他后鞋都没穿地跑过来,抱住脏兮兮的他,奶声奶气地说:“绵绵想哥哥。”
“哥哥也想绵绵。”顾成彧抱紧顾绵,他感觉自己差点就要见不到家里的人。
母亲走了过来,蹲下身揉揉他的头:“我以为你认得路。”
顾成彧忙点头:“认得,只是天阴有些慌。”
从这之后,顾成彧无论去哪儿,都会下意识的把路记住,他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觉得家是最好的地方。
后来,他在十七岁那年,被送出国,临行前母亲跟他说:“你是男孩子,应该照顾好自己,之后回来也要照顾好妹妹。”
从那天后,顾成彧没再听到过母亲任何的一句关心。
顾家会找他的只有爷爷和妹妹,顾父顾母好像忘了他这么个儿子。
异国他乡难捱的不是学习上的难关,而是漫无边际的孤独。
家里有保姆和保镖,他们只会叫他顾少爷,不会在天冷的时候让他加衣,不会在他难过的时候问上几句。
某天他从学校回来,打开家门看到饭桌上放着的饭菜,还有整个房间的孤寂,他的心霎那间像是被火吹了起来。
此时的顾成彧,已经不是六岁时那个满身脏兮兮举着手里的蚂蚱讨好的顾成彧,现在的他,已经开始会在回国期间解决掉对顾氏不利的集团和人。
但今天,他的心像是荒原突然燃起火焰,他的心里愈烫,神情愈冷。
顾成彧把书包扔到地上,走到餐桌前,伸手扯掉桌布,盘子砸到地上破碎的声音令他略微平静。
家里的佣人住在旁边的别墅,这间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
顾成彧又把灯关上,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北风吹落的树叶,他的心越来越燥,地球另一端的妹妹要他护着,想要护住她,顾成彧不能任性。
他强行压住买张票直接回国的心,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学校里不少人会约,也会有人来找他约,但是顾成彧看都不愿意看他们,那群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不愿意参与进去。
就在刚刚,他给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儿发了信息,信息上面是自己家的地址。
天越来越黑,房子里已经没有多少光,顾成彧不愿意开灯,就这么坐着,看着外面。
女孩儿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包白色的药末,她说这是会帮助他们开心的好东西。
她把药末递到顾成彧鼻子下面,顾成彧屏住呼吸,用眼神示意让她放到桌子上。
顾成彧是整个学校里最难搞的男生,女孩儿不愿意放弃这个他主动的机会,她把药末放到了桌子上。
她起身走了过来,坐到顾成彧腿上,后者整个人僵住,眼里泛着寒气,声音冰冷:“坐到旁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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