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皇家的事情，口风掩得再严实也会不胫而走。虽不敢张扬，但是朝前朝后也已经略有耳闻，碍于都阑的王爷还在，没有立刻对秋寒做出判决。昭锦作为当事人，自然是乐于看到这一切。
义和殿里，昭锦前几日已经拿到了关于粮食的谈判，看似对都阑没有多大好处的结果，却始终见不到锦王爷脸上有任何不悦。
“赫齐，你说本王得到个十年与清煜友好相处的结果，算不算无功而返？”昭锦晃了晃手里的缔约，不明所以得问道。
“王爷，事成之后，您还怕皇上反悔不成？”赫齐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咱们这位皇上，本王这个做弟弟的，也猜不透啊。”昭锦看了看这缔约，扔在了桌子上，“东西都准备好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王爷下令了。”
“好，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昭锦把缔约收回衣襟，一饮而尽手中的茶，茶杯碎地的声音掷地有声，昭锦半眯着笑眼，心中早有了打算。
“属下遵命。”赫齐接到命令，默声离开了屋子。
……
朔月之夜。清龙殿内，酒觞酌酌，都阑使者明日就要启程返回都阑，暮枫特此设宴欢送使者们，虽然整个殿内歌舞升平，看似热闹非凡，但李印知道此刻坐在龙椅的暮枫如坐针毡，心里也定然思虑万绪。那迎接都阑使者时陪在身边的人本该也坐在身边，此时此刻却弥了踪影。短短几日，已物是人非。
“皇上，刚才秋枫殿的守卫通报说皇后……秋公子今夜不到戍时就熄灯了，不知是否需要前去探看一下？”李印刚才收到巡视回来的侍卫禀报，虽然觉得暮枫不见得想听，但是谨慎而言，还是多言三分得好。
暮枫轻抿酒杯，眉头不禁皱了一下。秋寒贪玩，不到亥时三刻绝对不肯睡觉，就算被禁足，每晚也会临近亥时才熄灯，此时的反常不得不引起暮枫的注意。是身体不舒服早早就寝了吗？还是说……
昭锦一边独自饮酒一边观察着暮枫的神情，暮枫皱眉的瞬间他便注意到了，又看到他的近身侍卫在一旁窃窃私语，想是明白了个大概，不等暮枫对李印作何指示，已经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皇上，明日一早，昭锦便要启程归国了，刚才看到皇上在这宴席上却愁眉不展，可是因为明日的离别？若是这样，那这可真是宠煞昭锦了。”
暮枫扫了昭锦一眼，便知自己刚才的言行落入他的眼里，不敢多做指示，摆手摒退了李印，举起酒杯，冲着昭锦弯了弯嘴角。
“王爷所言不差，朕自见到王爷那日起就觉得王爷是位明者，确有交心的意思，然此次一别，清煜都阑相隔遥远，方知再次相见之时谓何时，这样一思，朕真的有些难舍之情啊。”
“皇上真是折煞昭锦了，清龙天子的挽留，昭锦不敢当不敢当啊”，昭锦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皇兄一定要我赶在都阑祭祀大典前回去，昭锦真的想多留几日呢。”
暮枫附和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昭锦倒有个不情之请。”
“锦王爷尽管说就是。”暮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听闻皇上棋艺非凡，其实昭锦也是爱棋之人，之前因为两国粮食一事，昭锦不敢怠慢皇兄的嘱托，如今两国和平解决了此事，昭锦不免心痒难耐，既然这是昭锦留下的最后一夜，可否能请皇上与昭锦暂时把那些政事放在一边，来个彻夜对弈可好？”
暮枫挑了挑眉，这个奇怪的提议倒让人看不出他的目的。不过只是对弈，暮枫也没有放在心上，点了点头允诺了昭锦。
……
翌日，都阑大旗在城门下展开，都阑的队伍也早已等候已久，凛又穿回左祭司的正衣，站在锦王爷的虎头马车旁。不知是否因为彻夜等候昭锦未眠的原因，凛的双眼圈黑得发青，有些难看，只不过凛从来都不敢抬头直视别人，也不曾有人注意到。
足足等了有两个时辰，城门这才打开，昭锦和赫齐还有其他陪同侍卫骑着马从里面出来，凛赶紧迎了上去。
“王爷上车吧，马交给凛。”凛牵过马绳，头还是微微低着。
“马交给车骥史，你随本王上车。”昭锦下了马，不等凛有所回应，已经上了马车。
“王，王爷，我，我这个身份是不能……”凛总是畏惧昭锦，即使众目睽睽，也难与他相处，更何况在马车这种狭小封闭的地方。
“王爷的话你也要违抗？”赫齐骑着马过来，冷冷看着凛，“赶紧上车，耽误了时辰，误了王爷的事情，有你受得。”
凛被赫齐吓得不轻，哪敢再说半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车旁，哆哆嗦嗦上了马车。车帘掀开，昭锦已经坐在那狐绒垫上，半倚半眠的，凛小心翼翼坐在角落里，生怕惹到昭锦。
车骥史一记响鞭，队伍开始移动，都阑的人马往西驶去，东日映照，不在离开的地方留下一点影子。
天空染了墨色，已经入夜，队伍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昭锦一直睡着没有醒的意思，凛坐在一旁，从马车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一些岷藤剥了起来，怕昭锦醒来会口渴，吃点水果会好一些。凛在王府长大的日子没少被人欺负，所以做事总是勤勤恳恳，他在那专注的剥着果皮，已然没有注意昭锦已经醒来，更没注意昭锦看他的眼光很是奇怪。岷藤果肉虽甜，果壳却坚硬带刺，若是往常，定先用剪刀将长刺剪去，不过凛生怕叨扰昭锦引来一顿打骂只好直接剥壳，一没留意，长刺划破了手心，血立刻淌了下来，染红了衣袖。
“啊……”凛疼得赶紧捂住嘴，怕叫声吵醒了昭锦，听到没什么动静便偷偷抬头瞅了瞅昭锦的脸，却发现昭锦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啊！！！王，王爷，对不起，凛不是故意出声的。”
见昭锦脸色很差，凛不敢多言，捧着剥好的岷藤跪到昭锦面前：“王爷，这，这是凛剥好的，王，王爷刚醒，怕，怕是渴了吧。”
“哦？”刚刚睡醒的声音浑厚得低沉，听不出什么感情，“来了清煜一趟，你倒是变得机灵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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