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惊愕地摇头，医生说：“你找人换班守着她，如果她醒来立即通知我。她现在醒来的反应可能非常微小，也许只是手指动了动，也许只是眼睛微微睁开，或者哼哼了一声，要多注意。”

“好。”陆长连连点头。

医生离开监控室，陆长觉得似乎眨眼都不对了，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直到阿成和玉罕来送早饭，他才得空去一趟洗手间，叮嘱阿成和玉罕一定仔细看着罗蓁是不是醒了。来照料罗蓁的护工也被嘱咐了好几遍，随后而来的罗茹看着陆长几天下来憔悴了一圈，眼下都是青黑色，脸庞上都是胡楂，再想骂他几句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叹气。

走廊，陆长终于还是拨通了陆宽的电话。出乎意料的是，陆宽很快接起来，声音也意外地平静：“你知道了。”

陆长静默了一阵，说：“你和嫂子，注意身体。”他听见陆宽那边很嘈杂，“哥你在哪里？”

陆宽：“火车站。”

陆长问：“你去哪里？”

“孟连。”陆宽回答，“韩静不见了，我猜她是去孟连了，大概想看看小旭以前住过玩过的地方。”

陆长心里全是吃惊和紧张：“嫂子现在，能自己去孟连？”

刚刚痛失爱子，还怀着身孕，能独自一人长途跋涉？

陆宽好一会儿没说话：“孩子不知道还在不在，小旭走的那天她一直说肚子疼。你让你的同事们留意一下吧，有消息就告诉我一声。”他那边响起进站通知，“我要上车了，挂了。”

陆长握着手机，整个人定在原地。陆宽没有再说别打电话来，也没有任何指责，可他的语气沾染着看透生死的冷静，仿佛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就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这种可怕的冷静，甚至是漠然，让陆长心惊肉跳。

那个从小就愿意把一切好吃的都让给自己的宽厚大哥，总让他感觉到温暖踏实的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冰冷？

从陆旭出事开始？还是从知道陆旭再也戒不掉毒瘾开始？又或者是看着韩静从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哀怨母亲开始？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他曾以为自己是孤胆英雄，只要与家人尽量保持距离，就能义无反顾地冲锋陷阵，纵死不悔。他曾以为自己从不会害怕，不会畏惧，因为他坚持的是真理和正义。他曾以为陆旭的事情真的就是特例，是意外。

可现在呢？

陆旭、白嘉、韩静，还有他放在心尖上的罗蓁。

他无法说服自己这都是特例。

若要不悔，是否只能遗憾？

他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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