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41

京城的夜似乎比别的地方更黑一些。

沈千婳一向很少出门, 不单是因为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苛刻，还有京城夜晚的枯寂与无聊，根本没多少玩乐的地方。

大周没有宵禁, 晚上也鲜有铺子开门，对于寻常店铺来说, 燃烧蜡烛已是一大笔银子，夜晚没多少百姓出门, 实在赚不回本钱。

不过却有一个地方晚上才最为热闹。

街道上也并无多少行人, 沈千婳和穆佰两人并肩而行，显得异常显眼。

飘香楼前，沈千婳刚想进门, 穆佰便抬手将她拉了回来：“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这地方不适合你。”

沈千婳呵呵一笑, 紧了紧身上的大髦, 淡淡道：“没什么适合不适合的, 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一样也可以。”

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穆佰微微失神，低声喃喃道：“你若是个男儿身该有多好，大齐也不必……”

他已经见过一个女子为大齐抛弃娇颜, 付出所有，再也不忍心看到第二个她重蹈覆辙，为了一个缥缈的目标毁掉一生。

“怎么了？”沈千婳诧异的看向穆佰，如果刚才她没听错的话，他好像提起了大齐。

大齐, 乃是前朝余孽，是大周皇室一直以来都在打压的目标。

难道穆佰跟大齐有关系？沈千婳心惊不已，却又有一种莫名的释然，怪不得穆佰会刺杀小皇帝，也怪不得他有一身高强的武艺。

这么说来，木字暗卫或许是大齐皇室的专属暗卫？穆佰为什么会找上她？

穆佰似乎对她很放心，连真实身份都愿意告诉他，丝毫不担忧她会出卖他。

是什么让他这样笃定？

心中有一个猜测，沈千婳却没问出口，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

知道了这样一个大秘密，她也没心思再去逛青/楼，随意在外面散了散心，便由着穆佰将她送回皇宫。

临走前，穆佰给她的护身蛊喂了些药粉，嘱托她务必每天随身携带。

沈千婳也没拒绝，护身蛊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东西，她不会武功也不会毒术，能有这样一件保命的东西当然为好。

“姑娘，”桃子叫住她，欲言又止的低下头，小心翼翼道：“今儿皇上过来了，奴婢……奴婢把门锁了……”

她只是一个丫鬟，没办法替姑娘做决定，可今儿晚上她确实没办法，只能兵行险招，以姑娘的名义封了大门，谁都不让进。

桃子怕沈千婳生气，说话的时候低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

做得时候没觉得怎样，可回想起来却忍不住后怕。她实在太大胆了，如果皇上因此而对姑娘降罪，自己就是最大的祸首。

桃子自责不已。

“锁就锁了，没什么大问题。”

沈千婳也不在意，早上已经拦了他一次，晚上再拦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姜祍也不会在昭阳宫歇息，至于后果——沈千婳更不必担忧，只要眼下他们沈府有用，姜祍总不会翻脸。

“唔，桃子，没人知道我偷偷出去吧？”沈千婳问道。

桃子连忙摇头，“没有，姑娘放心吧，他们绝对没有人发现。”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一道人影晃了进来，飞快的跪在地上道：“皇上，德妃娘娘回来了。”

“嗯，”姜祍手中一顿，心神有些恍惚，目光慢吞吞的从折子上收回，“她……她怎么回来的？”

“被人送回来的，”玄一犹豫着补充道：“那人看起来跟德妃娘娘关系不错，娘娘对他很放心。”

不然也不会单独跟他出去。

不错么？姜祍闭上了眼，神色复杂，低声道：“你先下去吧。”

他的心中浮现出一道从未出现过的，意味不明的酸涩，甚至还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力。

他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沈千婳，不知道她的喜好和性子，更不清楚她为何突然就生气了。

姜祍心神不安，起初时常去昭阳宫多是因为沈狐狸的面子，他既应了沈狐狸便不会食言。即便对于他来说，沈千婳只是握在手里的一个把柄，可现在把柄已经不再是把柄，他对沈狐狸也没了多少防备的心思。

他还是会时常想去昭阳宫瞧瞧，好像只是因为习惯。

其实入宫对她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沈千婳却依旧选择了入宫，姜祍清楚彼时婚姻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所以更不愿辜负。

等到朝政稳妥，后宫大多数的女子都会被遣散，对此姜祍早有打算。无须后宫佳丽三千，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他并不介意跟她一辈子生活下去，养上一两个孩子，精心教导，总能有一个能担起储君重任。

沈千婳若有了心上人……她不会有其他心上人了吧？姜祍迟疑了起来。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至少在想到放她离开的时候，他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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