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40

乾清宫, 烛火在漆黑的夜里静静燃着，照亮了宫殿。

姜祍挥挥手驱散了伺候的宫人，呆呆的坐在书案前, 脑袋全部放空。

他并不蠢，甚至有相当大的敏觉性, 所以在察觉到母后对乳母藏着若隐若现的敌意之后，便想办法将乳母送了出去。

母后生养他, 花尽心思为他谋划, 姜祍纵然有很多事情都被瞒着，可到底对她心生感激。

他不愿让母慈子爱的场面变得难看，只要乳母安好, 其他的都并不重要。

太后跟乳母相比起来, 他更亲近的是乳母, 但乳母生性怯懦, 经不起风浪, 对太后又十分惧怕，姜祍到底是不忍心。

原本乳母在宫外休养，也能好好地过完一生，可没想到却被沈千婳带进了皇宫。

于是秀姑来了。

姜祍眼睑低垂, 昏黄的烛火映在他脸上，眼底落下一片斑驳的阴影。

“皇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女官大都被放出了皇宫，不知所踪, 太医院能够找到的先关机路，也没有任何问题。”玄一现身禀告道。

他早就预料到会是如此结果，母后的行事一向周全万分，更何况时隔了十几年。

姜祍捏了捏眉心，低声道：“朕知道了，派人保护好乳母，若是慈宁宫那边有异动，即可通禀。”

“是！”

“还有，”姜祍神色复杂，犹豫道：“慈宁宫暂且不必修整了，先停下吧。”

姜祍苦笑一声，这又是何必呢？明明，她的地位已经无人可比。

后宫嫔妃对她畏惧，朝中百官对她忌惮，到最后，甚至连最亲密的儿子都要亲手推出去。

也只不过是一个乳母而已，怎么会影响到她的地位？

怀着心事睡了一夜，第二日上罢早朝，姜祍想起昨晚的事，抬脚朝着昭阳宫走去。

昨晚沈千婳的表现有些反常，他心里不踏实。

这条路很长，是以他走在路上，偶遇了三个秀女，两个才人，其中还有一个林媚儿。

姜祍目不斜视，佯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加快脚步往昭阳宫走去。

远远的他便看到桃子站在门外，等走近了便瞧见她转身跑进了宫里通禀，举动多少有些失礼……但姜祍习惯了。

谁知刚走到宫门前，他便眼睁睁的看着里面跑出两个丫鬟，‘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了。

旁边的福业都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操作，竟敢把皇上拦在外面。

福业立刻指了小太监叫门，希望能将昭阳宫给主子带来的伤害减轻一点儿，然而小太监在外面‘砰砰砰’的砸门，里面依旧不动如山，没有任何反应。

福业的额头上瞬间挂满了冷汗，犹豫着该不该让人强攻，这可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遇到敢给皇上吃的闭门羹。

是血溅三尺，还是三丈白绫……

姜祍脸色发黑，嘴角微微抽动，郁闷了半晌道：“回宫。”

不知为何，以他对沈家人的了解，他觉得就算再叫下去，也叫不开门。

撞坏了昭阳宫大门，还有里面的好几道门，挨个撞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到最后修缮的花费还不都是他自个儿掏腰包。

福业松了口气，擦擦冷汗，心中对于德妃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再次拔高一层。别说是闭门羹了，就算有嫔妃敢朝先帝露出了冷脸，都没什么好下场。

当然露笑脸多的下场也不多，几乎都被各种手段坑进了冷宫。

她这是生气了？姜祍脑袋有些发懵，实在想不明白她在气什么。

顿了顿，他道：“去库里拿两匣子东珠，送到昭阳宫去。”

她好像格外喜欢东珠来着，虽然最后都是磨碎了敷脸，可至少看得出喜欢。

“等等！”姜祍叫住了福业，“让玄石去送，务必送到。”

玄石身手好能翻墙，就算叫不开门也无妨，更要紧的是，他有磨东珠的经验。

姜祍一颗心放了下来，他隐约记得父皇就是这么做的，反正也只不过几颗东珠而已，能让她高兴起来就很值了。

他还是觉得以前的沈千婳更省心，生起气来还真是可怕。

去送东珠的玄石还没回来，沈老爹却先一步到了乾清宫，姜祍没来由的竟有些心虚，轻咳两声给他请了座。

沈老爹浑然不觉，认真的提议道：“皇上，犬子无能，也想为皇上尽心，不如让他来宫里做个御前侍卫什么的，免得他在家只知道啃老本，不思进取。”

姜祍抽了抽嘴角，眼皮子都跟着抖个不停，他简直越发的迷惑了，换了个模样的沈狐狸这操作也太骚了，张口就问他要一个五品的御前侍卫。

这是妥妥的走后门，拉关系，都没带转个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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