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可遗弃的彷徨-2

读罢信息，梁涣兮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下，比那个耳光还疼。一时间，他什么都忘记了。他忘了沈东阳说的话，也忘了自己看见的那些画面，他连那无数个因沈东阳在家而晚归的夜晚，也忘了。

梁涣兮拔掉手机的电源，匆忙收拾东西，赶着回家，急着回到蔺青梧的身边。

清晨，兰塘镇迎来了第一批游客。

小镇的出入口挤着好几支旅游团的队伍，人满为患。

梁涣兮花了一些时间才回到镇子里。他路过早餐的铺子，想起先前因争执而打翻的早餐，停下来买了半斤包子和两杯热豆浆。

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梁涣兮拎着早餐，几乎跑起来。

憩居前的小桥上满是游客，他低着头，险些撞着人。

从桥上下来，梁涣兮看见憩居的院门半开，知道蔺青梧在家，更是加快脚步。

然而，正当他快走到门口时，边上突然有个人拉了他一把。

梁涣兮始料未及，回头一看，见到竟然是梁楚雨，登时呆住。她怎么还在这里？总不可能，她在这里守了一夜吧？

“涣兮……”梁楚雨的表情既尴尬又忧伤，显得她的笑容格外怪异，“你回来了？”

梁涣兮皱眉，试图挣开她的手，但没能挣脱。他低头一看，吃惊地发现梁楚雨的手抓得非常牢，像是铐锁一般，完全不留缝隙。

“放手，我不认识你。”梁涣兮再度试图挣扎。

听罢，梁楚雨的面上发白，她的表情扭曲，像是要哭的模样。

承受着梁涣兮的挣扎，她越发用力地抓牢他的胳膊，请求道：“涣兮，妈妈求你。求你给妈妈一个机会，妈妈有些话想对你说，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你给妈妈机会，把话说完好吗？妈妈求你。”

她的声音激动，喉咙好像弦一般紧张得颤抖，导致她的发音听来古怪，而且声调很高。

“你不是我妈。”梁涣兮不愿引人注意，低头盯着她的脸，压低声音道，“放手。”

梁涣兮说完，抬起胳膊用力甩，试图把她甩开。

梁楚雨许是不料一个孩子能有那么大的力气，生生地被梁涣兮甩开了。

可梁涣兮还没来得及走，她立即扑上来，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喊道：“涣兮，你别走！妈妈求你！”

她的大喊很快引来周围人的注意，路过的旅游团成员们注意力纷纷被这对母子吸引，选择停步围观，忘了古镇的观光。

梁涣兮烦不胜烦，打算再次将她挣开，可她的身体下沉，居然蹲在地上，打算像拔河一般用身体的重量拖住他。他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猜测他们的身份和关系，梁涣兮只好服软，站定后弯腰朝她低声道：“站起来，好好说话，别丢人现眼。你想害死我吗？”

蹲在地上的梁楚雨微微怔了怔，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梁涣兮，缓缓地站起。

梁涣兮隐约听见一旁的人评论现在的小孩如何如何叛逆和无情，垂眸看向梁楚雨还不愿松开的手，沉声道：“放手。”

她谨慎紧张地盯着梁涣兮的脸，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松开，动作如同随时要再次抓住他。

见状，梁涣兮只觉得讽刺——当初她离开时，态度可没有那么卑微。

“我现在没空，你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吧。”梁涣兮急着回家，话毕转身。

“涣兮！”梁楚雨果然立刻抓住他，恐惧地摇头，“涣兮，是很要紧的事情。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行吗？”

梁涣兮不耐烦道：“我爸在等我，我现在没时间。”

梁楚雨愕然，眼泪很快盈满眼眶，她频频地低头，额头几乎要磕在梁涣兮的肩膀上，絮絮道：“涣兮，妈妈求你。当是妈妈求你。”

“我真的没有时间。”梁涣兮由始至终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但是，梁楚雨的态度太卑微和凄惨了，又总是自称“妈妈”，导致围观的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满和憎恶。

看梁楚雨的态度，梁涣兮生怕再纠缠下去，她会在大庭广众下哭起来。

他和蔺青梧本来就不是亲生父子，现在出现一个自称是他妈妈的人，他不愿在路上与她纠缠得太久，免得被街坊邻居发现，节外生枝，只好妥协道：“这样吧。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你，你今天晚点或明天再联系我，行吗？我现在真的要回家，算我求你了。”

梁楚雨听罢呆了呆，她满是怀疑地看他，半晌，讷讷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等她松手，梁涣兮松了一口气。

看她急忙从包里找出手机，梁涣兮的心里忽然凉了半截。他想起小时候，梁楚雨带着他找锡红杉。那个时候，梁楚雨的态度也是这么卑微和可怜。而现在呢？梁涣兮惊讶地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对待梁楚雨的态度和当年的锡红杉非常相似。

思及此，他自嘲地笑了一笑。

梁楚雨打开手机里的电话簿，抹干眼泪，抬头殷殷地望着梁涣兮。

梁涣兮再次想起锡红杉，由衷地感到厌恶。为此，他刻意地调整自己的态度，让自己像蔺青梧多一些。

他把电话号码报给梁楚雨，同时拿出自己的手机。

随着梁楚雨拨打电话，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号码来自乌栖，梁涣兮疑惑她为什么找到了兰塘镇。他把电话号码保存下来，想了想，态度变得缓和很多，说：“之后再联系吧，我现在必须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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