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等你回家

贺冬生睁开眼，旁边并没有人在。

他睁着眼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贺景的事再怎么在这座城市曾掀起怎样的震荡，过去一个月后，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遗忘，遗忘他们曾批判的，曾冷眼的，曾赞叹的，曾厌恶的，曾幸灾乐祸的一切一切……

贺景离世一个星期后，林清也去了。即使那天他和夏暖阳还在医院，都暂时离开医院送走了林清的退后一程。依照遗嘱，没有举行任何追悼会，就直接火化安葬。下葬那天，林家的老爷子来了，老人家老了，只是幽幽的叹息，眼角流下了几滴浊泪。

贺连云也来了，曾经笔直的脊梁也弯了下去，头发在这几场巨变中全白了。一个星期左右，丧子又丧妻……贺家，在这几个世家大族中，全是彻底没落了。

在脑子里把这些事过完一遍后，贺冬生才在黑夜中把视线投向身旁的那个位置，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夏暖阳半夜失眠，起床来，到外面去吃安眠药。

贺景就这样自杀在夏暖阳面前，对夏暖阳整个人还是有着不少冲击的，更何况，把贺景逼到这一步，夏暖阳起了很大的作用。可是，他为了自己，却又不得不做……这样的矛盾与煎熬，夏暖阳全埋在心里，面上不露半分，不让贺冬生担心。

贺冬生最终还是下了地，就这样赤脚出去，打开卧室门，就可以看见客厅的灯亮着，夏暖阳正拿着玻璃杯喝水，眼睑底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听到响动后，他看向贺冬生，勾起了唇角，放下水杯，朝对方伸出了手，“我吵到你了？”

贺冬生几步走了过去，握住夏暖阳的手就势就扑进了对方的怀里，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摸了摸夏暖阳的眼底，轻声地说：“这一个月来，你都没怎么睡好。”

“暖暖，对不起。”贺冬生将头靠在夏暖阳的肩上，“我只是一味地担心你会因为贺……而放弃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在其中的艰难……”

夏暖阳眸中的光闪动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脊背，说：“贺……小景死的那一刻，心里还是空了一片。说不难过，是假的冬生。哪怕他和我撕破脸皮后，他都还叫着那声哥。我一直以为，即使被抓了，他依然还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贺冬生想起身，却被夏暖阳紧紧地压在怀里，不让他抬起头来。贺冬生怔了一会儿，还是顺从地靠了回去。

夏暖阳闭了闭眼睛，“老是梦到他小时候，梦到他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然后，就失眠。冬生啊，其实小景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为人有两个做派，但我没有太放在心上，其实我这人才是有些冷情冷性的，我看似很宠小时候的贺景，其实那只不过是习惯而已，我要是早点拉住他，是不是……”

夏暖阳没有说完，然后幽幽地叹息，我对不起他那声哥。

“暖暖，人生的路，大多是自己在走，旁的人，也许能够牵引，但是起不了决定性作用。”贺冬生抱紧了他，“贺景既然在你和外婆身边待了那么久，还是走了这样的路，要矫正，谈何容易。”

夏暖阳垂下了眼睫，没说话。

“暖暖，我体谅你，我理解你，毕竟你和贺景的关系是复杂的。但是，你不能让他成为你的心魔，这对你，对我，对我们的未来，都是不公平的。”

“好。”夏暖阳会心一笑，才发现那人是赤脚踩在地上，他把人抱了起来，说，“这坏习惯怎么就不见改呢。”

“不是，你一直都会在我身边吗？你给我注意就行了。”

夏暖阳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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