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晚餐

“其中一个人说：‘你们猜，辛夏的伤心会不会是装出来的？我以前可听她抱怨过，他那个当刑警的爸爸经常不着家，家长会一次都没有来过，想来父女间不是没有罅隙的。而且别看她在老师面前装伤心，可是PE课上，她一时跳皮筋一时踢毽子，玩得比谁都尽兴。’”

“那人是我在学校最要好的friend，我当时通过门缝看她的脸，忽然觉得那张脸很陌生，陌生得像是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一般。此后，我便放任自流，不再努力，因为我觉得不管我怎么做，他人也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评断我，没有一个人，愿意踏进我的心里，去看看我原本的样子。”

她自嘲地笑了笑，“再后来，我在烈士子女的‘光环’下，顺利走进big学，毕业后顺利就业，随波逐流，不上不下，一直混到现在。”

陈苍抿了ko咖啡，面带同q地一笑，“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事......”

“我今天不是要拉着你追忆过去的，”辛夏抬眼望向对面的人，咖啡的re气已经散去，陈苍的脸清晰地呈在她的面前，像皎皎明月，灵动中透着丝冷漠，“我是想告诉你，那段r子，我一直希望身边有一个人，她能看懂我，懂我的悲伤和无助，懂我对爸爸的愧疚和思念。我在她面前，可以敞开心扉地哭，敞开心扉地笑，她不会因为我的起伏波动，去评判我否定我，因为，她从不会误读我。”

对面静默无声，陈苍脸上的笑容还在，却已经变得僵硬。

辛夏站起身走到茶水间门边，顿住步子，回头望向陈苍，“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没有遇到你。”

旁边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几个同事陆陆续续出来，有的按肩，有的揉颈，带出一股颓丧疲惫的气流。辛夏随波走进人群，她忽然觉得心中有万千寂寥涌入，纵使身处闹市，都无法从中挣脱。

***

陈苍走到单元楼下时，发现家里的灯亮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仰脸看着对面墙上自己那张放big的照片。

她快步上楼，开门时已经听到吕玫的声音，“回来了。”

陈苍应了一声，嗅着熟悉的饭菜味儿，换鞋走进客厅。

“怎么忽然来了？”她掩去眉宇间的愁容，走到吕玫身边抱着她的脖子撒娇，“想我了吗？”

吕玫抚着女儿的秀发笑，“多big了，还像小孩儿似的，没个正经样子。累了吧，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快来尝尝。”

一顿饭，母女两个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几道菜皆剩了big半，留下满桌狼藉。

陈苍要去洗碗，却被吕玫抢先了一步，她按住女儿的手背，指尖透着些微凉意，“我来吧。”

陈苍笑着推拒，“妈你奔波了一天，去歇着吧，我来收拾。”

“虽然我是妈妈，可是这么多年，却总感觉苍苍是我的依靠，我依赖你，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吕玫淡淡一笑，把剩菜倒进垃圾桶，将盘子叠成一摞放在桌上。

她抬起头来看着陈苍，眼底笑意被灯光染成冰冷的青s，“我记得在我和你爸爸离婚后，你曾经告诉过我，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靠得住的，所以不能把依赖变成一种惯xin，这东西，看着像蜜糖，实际上，是裹了糖霜的毒y，能毁人一辈子t?。”

“我当时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才认清现实重新振作，可后来虽然在经济上逐渐独立，将你抚Yang成人，但这么多年，我心里边，却一直把你当成我的靠山。”

吕玫鼻音渐渐加重，视线也蒙上一层水雾，变得模糊。

“我还是错了，我不应该把他人当成依靠的，因为不管是谁，终究都是要离开的。”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耳朵有些嗡鸣，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苍苍，这次我不能站在你这边了。”

陈苍看着吕玫瘦削的背影，她身后那条代表着伤心的蓝s影子从脚边蔓延出去，像一条流逝不尽的长河。这影子，她方一进门便看见了，现在终于明白了它暗han的意义。

陈苍慢慢站直身子，呆立了几分钟后，轻声道，“妈妈，家里没有洗涤j了，我去楼下的超市买一瓶。”

吕玫en了一声，存了好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瞬间爬满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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