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问神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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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东岳。

狂风呼啸，从折断了的不周山来，带着血腥和臭味，将群山上枯萎的叶片吹得沙沙作响。

这是不周山被共工引龙zuang断后的第一百天，人间已成炼狱，波涛汹涌的洪荒之水倒灌天地，带着无数妖魔鬼怪的怒吼，tun噬了整个人间。

泰山脚下已洪水滔天，奔涌的江河没尽高山，山顶的青帝神殿如海中的孤岛，在r光晦暗下伫立。

青帝携东岳诸神于山间往返，她已杀得浑身脱力，手中的黑玉朱笔已耗尽笔墨，再无可战之力。无尽的黑雨腐蚀着天地间苍翠的生灵，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

青帝永远也忘不了不周山拦腰折断的那一天。

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鬼浩瀚如海，它们连夜渡河，穿过弱水，趁着夜s袭击了不周山下的小国，闻讯赶来的人皇率军来救，却被早有准备的恶鬼团团围住。

人类的军队在big荒恶鬼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们被堵在河的对岸，亲眼看见天柱在巨响中断成两截，刹那间天地崩裂、银河倒流，big地在眼前翻转，四海之水倒灌而来，神州转眼变作洪荒。

黑雨腐蚀着山间的生气，东岳诸神携救下来的人类往山顶逃窜，big荒鬼族已至东岳山下。

青帝紧握黑玉朱笔，神s疲倦而坚韧，她的脸上沾着恶鬼的血，有的已经结块，有的尚是新鲜。她已耗尽法力为人类创造逃走的机会，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big荒鬼族骁勇善战、残暴凶恶，它们比任何人、任何神都悍不畏死，这支由死者铸成的军队如一柄利刃，可以轻易剖开所有的防线。

留存人间的洪荒big神被接连杀死，伏羲和神农带着残留的人族逃亡昆仑墟，三清天诸神被困于天京难以奔赴下界，而女娲炼不化五彩石。

神州big地已成一片汪洋，东岳山脉如神龙般横亘于广阔的天地之间，其上是数不清的人族。

不能再往后，青帝想，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回首望去，最后一位神已经抱着抢救下来的幼子冲上山腰，青帝收起黑玉笔，那支朱笔在她的掌心化作一道青s的光，一闪而过。

天地开始震动，东方big地上所有的生灵开始怒吼。

她的身后现出女帝法相，冠冕衮服、剑眉如鬓、不怒自威，灵力的震dang在山下洪荒中扬起波涛，她怒吼一声，法相持剑横扫，zuang开冲上来的恶鬼。

青帝望着西方，折断的天柱孤零零伫立在那里，再往西，是世界的尽头、禺谷的方向，big荒鬼族就出生在那里。

她咳出一ko血，锐利的剑眉紧紧地拧起来，又挥出一剑。

女帝法相中爆发出青金s的雄浑灵力，在东岳群山上产生爆炸，尚未逃至山顶的诸神被狂风掀飞出去，先是茫然地望着山下那道纤细而挺拔的身影，紧接着握紧了双拳，喉间发出悲ton的呜咽。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所有人想到。

他们也望向远方的不周山，黑yaya的鬼怪汇聚成人头攒动的海，从四面八方涌向东岳、涌向这守护在神州big地之巅的，最后一道屏障。

他们看见黑暗、看见怪物、看见远方耸入云端的昆仑，此距相隔万里，谁都孤立无援。

东岳诸神共同发出绝望的悲鸣。

突然，晦暗的空中亮起光、厚重的乌云被闪烁的群星取代，黑暗中有一点光闪动，紧接着是两点、三点……两柄旋转而来的阴阳剑掠过他们的头顶、掣向东岳山下，将第一只扑上来的恶鬼钉在地上。

悯华的身影出现在空中，祂垂着眼睛，四只瞳孔中倒映着东岳诸神，静静地看着洪荒翻涌下的人间炼狱。

有神看见祂，觉得迎来了一点希望，但更多的神都对此感到厌恶，他们看向悯华的目光中带着愤恨和暴怒，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来救他们的天神，而是和big荒共同进退的恶鬼。

“悯华。”有人叫出祂的名字，“你还来东岳Gan什么？”

悯华置若罔闻，祂落在地上，张开右手，阴阳剑聚成一把，飞回祂的手里。祂一手拎着阴阳剑，一手扶起战得脱力的青帝。

青帝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不该来。”

悯华面无表q：“我来赎罪。”

祂向前走了几步，身后没有显出法相，却也足够ya制山下的恶鬼，悯华没有说话，就这么站着，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第一只鬼跪下了。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山下数不清的恶鬼在祂面前俯首，额头叩地，细细地颤抖着。

悯华闭上眼睛，松开手，阴阳剑再次飞出，分裂成赤青两柄，紧接着两柄剑后又生出更多剑影。成千上万的剑锋汇聚成雨，最后于空中汇聚成一柄可开天辟地的重剑。

“安息。”悯华在重剑落地的时候说。

东岳山上的诸神瞪big了眼睛，看着冷漠无q的悯华、看着如献祭般甘愿赴死的big荒恶鬼，他们的眼中浮现出憎恶、怨毒，以及被藏起来的、深深的恐惧。

阴阳剑上淅淅沥沥滴着血，从天穹上飞来，悯华没有伸手接，两柄剑就悬在一旁，发出嗡嗡的声音。

青帝抬起眼睛看祂，祂的双眼被睫毛遮住，看不出q绪，像是在默哀。

过了许久，悯华才开ko：“东岳女帝。”

青帝看着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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