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余威

宇文颢接到密探送来的消息匆匆赶往牢狱的时候，已经晚了。

狱里灯光惨淡，昏黄的灯光映着刘知枯瘦的脸，地上杯盏狼藉，酒Ye洒了一地，好不狼狈。

宇文颢驻足，他看着刘知仰躺在地上，ko吐白沫，死不瞑目。

那一墙的血书引人注目，宇文颢抬眼看去，那是一位清官逝去前的不甘——

鄙人刘知，昔任big周户部尚书，一生无功无过，奉清廉以为则，至勤勉于仕途，自问无愧于天地君王，无愧于百姓军民，更无愧于己心。然，小人当道，佞臣横行，以军粮贪污之罪构陷于吾，吾主听之不聪，偏信谗言，毁我仕途于监牢。信而见疑，忠而被谤，朝堂之事终将毁于j佞之手。君子坦dangdang，小人长戚戚，既朝廷方正不容，今我刘知便以吾之xin命，劝谏君王，肃清朝堂污浊之气，以吾一人之死，换天下贤臣之坦dang前程！

言之振振，字字泣血，见者无不肃然起敬，宇文颢一览而过，脸上无甚表q，却对着已死的刘知深深鞠下了一躬。

他顿了良久，起身时，向边上的狱卒吩咐：“给刘big人换身衣裳，好好安置。”

宇文颢安顿完了刘知的尸身，披着夜s马不停蹄地奔去了刘亦然的住处。

月入中庭，竹影斑驳如水中藻荇jao横，宇文颢赶到刘亦然府上时，已将近了三更天，他让前庭的下人进去通传了声，自己则倚着矮墙静候着。

刘亦然很快便迎了出来，他衣冠全着，眼底下映着一丝疲态，显然是还没有要就寝的意思。

“柏舟兄，深夜光临我寒舍，是有何贵Gana？”刘亦然嬉笑着招呼了句。

自刘知入狱那r起，刘亦然已接连周转了多r，宇文颢看着他强撑着笑同自己调笑的样子，动了动cun却没说出话来，沉ying片刻，他才挑了句自己觉着还算委婉的说辞道:“刘big人出事了。”

刘亦然的笑僵在了脸上，宇文颢脸上的那一丝悲切被他看在眼里，脑子里骤然空白了一瞬，不知静了多久，他才茫然地问了句:“出事了？什么意思？”

宇文颢几不可闻地叹了声，长风凄凄，穿过了寂寞的青石板街，杂着一丝悲哀，捎来了一段令人ton心的消息。

刘亦然把宇文颢请进了屋，昏黄烛光下，他的脸s显得很是憔悴，即便是自己心里已有了七八分的猜测，可真的听到宇文颢说起那消息的时候，还是会止不住的心ton。

“有人给刘big人送了鸩酒，就是不知那人做了什么或是同刘big人说了什么，竟能让刘big人甘愿赴死。今r我没在宫里轮值，让那人钻了空子，等我赶到之时，刘big人已经……”宇文颢顿住了话头，没再忍心说下去。

刘亦然红了眼眶，他低垂着头，久久未发一言。

那零星烛火不安地跳动着，黑夜漫漫无边际，故人余晖便是那点明一方天地的星火。

宇文颢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忍，他没法共q刘亦然的感So，便只能徒劳地安we了句:“抱歉，若是我早点儿赶到，或许还能做点什么。”

刘亦然眼里泛着水光，他微抬起头，狠狠抹了把自己的脸，强撑起一丝笑说:“柏舟兄又何必揽责？你能帮我到这儿，子衿已是很感j了。不知能否问一句，是谁害死了家父么？”

宇文颢未言，他拿过桌案上的纸笔，凭着记忆将狱中刘知那一墙的绝笔柬书拓在了纸上。最后一笔落下以后，他将那纸递到了刘亦然面前，嘴里边说着:“此为刘big人在狱中留的血书，刘big人从头到尾都将此事揽在了自己身上，事后皇上若要追究，也不会累及你同刘子季，刘big人他……将你们保护得很好。”

刘亦然攥着纸页的手微微发抖，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喃喃自语，又满是不可置信：“是皇上？是皇上执意要了父亲的命？可是为什么？他又凭什么这么做？”

眼泪终究是不堪重负地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滴在墨迹未Gan的宣纸上，晕开了一滩墨渍。

他原以为自己的父亲只不过是遭了小人的构陷，只要能寻到证据替父亲洗清冤屈，就能让父亲官复原位，谁曾想这局竟会是皇上亲设的，刘知的死早已注定，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徒劳。

“我们在查案的时候，并未发现那起贪污之案同皇上有什么关系，刘big人的死可能会有皇上的手笔，只是……”

后面的话不用宇文颢说，刘亦然也明白，萧穆那么一个在乎名声的人，谋害朝廷忠臣这等有毁清誉的事，他不可能一点儿善后工作都没准备，想要再往深了查下去，多半是没可能了。

刘亦然紧紧咬住了后槽牙，眼里的怨愤再藏不住，他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还父亲一个清白，柏舟兄可知送酒之人是谁？此事可与贺洵那老东西有关？”

宇文颢摇了摇头，只淡淡道:“是否与舅……与贺洵有关还尚未可知，只是听轮值的人说，送酒之人是刑部尚书姚既之。”

姚既之。

刘亦然默然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不是什么圣人，学不会以德报怨，此时此刻他只想叫姚既之偿命。

刘亦然小心翼翼地将刘知的绝笔书收了起来，他整了整q绪，眼里闪过一抹狠决，碍于宇文颢的身份，他不全信宇文颢的话，对刘知的事儿有了个big致的了解，他便han蓄地下了道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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